左邊笑得燦爛的女孩正滿臉血污斜靠在鐵籠裡,右邊是她倚靠在另一個滿臉慈愛的中年婦女懷裡,想必是她的母親。
從衣着看,這是個最普通的人家,也許有點貧窮,但每天的日子還算平靜溫馨。
原本她最大的煩惱可能隻是沒有漂亮的布娃娃。
再長大一點,她也許會找到一個相愛的丈夫,也許會靠自己闖蕩出一番事業,然後過完普通但幸福的一生。
而現在,花季還沒到就戛然而止了。
誰是造成這一切的兇手?
是口口聲聲要魔神降臨推倒皇帝和貴族統治的神父嗎?是權欲熏心妄圖稱霸的皇帝嗎?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惡魔?
看起來誰都不是主謀,但誰都脫不了幹系,除了神父,誰都沒有得到應受的懲罰。
隻有底層人,永遠是底層人,在為一些人的貪婪承受不該背負的代價。
如果要有大清洗,該接受清洗的也是這些利欲熏心的豺狼。
如果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還算什麼大清洗?
“露茲。”六十四輕聲叫,見她盯着照片沒反應,提高聲音大喊,“露茲,住手!你在吸收神核!”
她合起盒子,機械地側過頭,看見法陣中的神核正散發着金色的光。
金光像液體似的,順着地上的法陣線條蔓延,逐漸将那半邊的翅膀染成了璀璨的金色。
而金線的盡頭是她的後背肩胛,金色的絲線将法陣和露茲連接起來,看起來竟然有些像是要把翅膀從法陣中拉出來一樣。
綠色火焰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它丢下捂着眼睛在地上慘叫翻滾的男人,湧向法陣中央的少女。
“這是……”冷眼旁觀的拉耶爾臉色一變。
法陣中央,那個祭品此時跪地,深深垂頭,黑發如瀑布般垂下,暗紅的角從額頭戳出,肩背拱起。
一隻金絲編織的翅膀正從法陣中拉起,另一邊,剛還乖戾的綠焰異常聽話地舒展成另一隻翅膀的模樣。
一半金光璀璨,一半幽綠晦暗。
看了一眼,襲來的刺痛讓它避開了目光,這也讓它确認這就是即将降臨的魔神。
可傳聞中的魔神應該是身背黑翅才對。
拉耶爾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隻知道絕對不能讓祂成功降臨!
主人隻想借人類之手得到魔神的力量,而不是真正的魔神降臨。
深淵之主能當上深淵一把手是因為上面沒有更強的存在,要是魔神真的回來了,大家還玩什麼?
必須阻止祂,降臨沒有完成,還有機會。
托法則不斷松動的福,拉耶爾的分身繼承了高級惡魔的實力。
它凝聚起全部的力量朝法陣中心全力攻擊,刹那,濃重的黑影凝合成煙團朝法陣氣勢洶洶地撲去。
露茲處于一種奇怪的狀态,意識像漂浮在溫水上,迷迷糊糊,沒感覺到自己全身的皮膚像瓷器一樣出現了裂痕。
血液從裂縫中湧出來,瞬間把她變成了一個血人。
六十四說的不錯,她現在的身體遠遠不到能承載魔神之力的程度。
對于拉耶爾的攻擊,露茲自然完全抵擋不了。六十四驚恐地盯着就要撲到身上的黑色煙霧,剛要打算損耗靈魂出去阻擋。
暗影浮動,一個黑發青年閃進法陣,切斷金絲,躲過綠火,一手撿起金核,一手攬過失去意識的女孩
他們躲過攻擊,躍出法陣後,綠色的火焰也立時失去了蹤迹。
拉耶爾見壞事的家夥的出現,懊惱地大吼一聲,閃身到奧特跟前想搶回神核。
奧特單手擡起,手指迅速在空氣中畫着精緻的線條,保護咒紋扛下大惡魔的一擊,銀光一閃,碎成閃爍的光粉消失。
青年已經轉到了樓梯口,異化的爪子往前一劃,擋在面前的皇家騎士捂着噴血的脖子倒下。他抱着女孩,好不戀戰地躍上樓梯。
拉耶爾怒吼一聲追上去,突然橘黃色的火焰穿過木闆艙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大惡魔經過皇帝時發現他竟然還有氣,猶豫一秒,抓住他的衣服連拖帶拽地閃出船艙。
甲闆上狂風肆虐,波浪洶湧,後面,半艘大船已經被火焰吞噬。
銀發的老法師背手站在另一艘船的甲闆上,平靜地盯着拉耶爾。帶着祭品少女和神核的奧特則已經抓着繩梯幾步躍上了大船。
老頭子親自壓陣,再纏鬥下去也讨不到好了。
拉耶爾朝加拉德獰笑一聲,帶着手上奄奄一息的皇帝,虛空一劃,跳進去,消失在夜色裡。
原本的木船在熊熊烈火中迅速解體,帶着一船屍骨和罪證,被風浪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