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真的許願深淵消失,對吧?”六十四的絮絮叨叨夾雜着夜市的喧嚣聲傳到耳朵裡,“當然不可能,那樣的代價你根本承擔不起。”
“你已經念叨了好幾天了,”露茲的目光慢慢地掃過兩邊挂滿油燈的攤位,“我隻是舉個例子,好讓那條魚更好地理解。”
六十四雖然嘴上叨叨着不可能,但它心底還是毛毛的,畢竟露茲真實身份可能不是簡單的半人半魔,要消除深淵沒準真能做到。
海風吹過狹窄的街道,帶來焦油和鹹濕的海腥味。
“露茲,你覺得這個怎麼樣?”萊尼拉把耳邊的海螺遞給她,試圖讓她也聽聽,“每隻海螺裡都保存了不同的人魚歌聲,我從來沒聽過這麼美妙的歌曲,感覺連宮廷樂師都比不上。”
露茲興緻缺缺地擺擺手。
自從幾天前知道有些人魚歌聲翻譯過來是罵大街以後,她就對此祛魅了。當然更重要的是,這麼個沒用的海螺,攤主竟敢要3個銀币,她要是錢多到沒處花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萊尼拉爽快地付了三個銀币,把海螺塞進随身攜帶的小包。
“克雷爾呢?”露茲終于發覺三缺一,“我記得他跟我們一起下的船。”
“謝天謝地,你終于發現了,”萊尼拉已經轉到下個攤位,那裡擺滿了各種描繪海族的面具,“他去找凱恩學長了,應該是跟公主随行的護衛隊在一塊。”
露茲還沒忘記克雷爾聽水手說公主要待到月圓之夜後的神色,那之後的幾天裡他都心不在焉,她直覺跟海神許願的事有關。
“小姑娘買一個吧,可以用在海神祭典上,”矮矮胖胖的攤主熱切地說道,他顯然是看到了萊尼拉的出手闊綽。
“海神祭典?”萊尼拉擺弄着人魚面具問,“那在哪裡?”
“前面上坡直走,到了臨海的位置,有一大片寬敞的甲闆,就是了,”攤主殷勤地指指右手邊。
果然有很多戴着面具的人在往那邊聚集,從穿着上看,裡面有水手也有商賈,還有像她們一樣慕名而來的遊客。
“多少一個?”
“三個銀币。”攤主笑眯眯地說。
“你剛才賣給那個老水手才10個銅币,”露茲冷不丁地插嘴,她現在的聽覺可靈敏了。
“别……别胡說,我的面具一直是三個銀币,”攤主笑容僵硬,口氣裡有種被戳破後的心虛。
“二十個銅币兩個,”露茲随手挑了個龍面具放到臉上比劃。
“一銀币兩個!”攤主不死心地還價。
“十五銅币,”露茲摘下面具,作勢要放回去,“不然我們就去其他面具攤,我猜面具也不是每天都能賣這麼好吧?”
“行,”攤主從牙齒縫裡擠出個詞。
她們付了錢戴上面具,順着人流一起上坡。
“你怎麼知道隻要10銅币?”
“我聽到的。”
“騙人,”萊尼拉吐吐舌頭,“這麼遠怎麼可能聽到?”
露茲解釋不了自己半魔身份,聳聳肩就當應下。
路上趕去參觀祭祀的人很多,她們就像擠在一群沙丁魚中的兩尾,跟着人群搖擺地前進。
空氣中彌漫着汗水腥味和香水混雜後的味道,露茲被熏得暈頭轉向,這種時候矮個子的劣勢就格外地明顯。
她略微仰起下巴,試圖呼吸到一點新鮮空氣,突然一抹熟悉誘人的味道擦過鼻尖。
露茲沒有發現自己現在在對方不破皮的情形下也能聞到味道了,隻是不由自主地被香味勾得側頭望去,驟然撞進了冰灰色的眸子裡。
他看着戴龍面具的女孩也是一愣。
“塞拉……”她隻發出開頭的音,那雙眸子便很快錯開了。這時候,露茲才發現男人肩上的辮子是黑色的。
奇怪,難道是認錯人了嗎?
突然,腳下的甲闆猛烈震動了下,一聲巨響在前面炸開,人流前方的喧鬧聲驟然變響。
“怎麼了,是祭典開始了嗎?”萊尼拉跳了幾下,試圖越過前面的人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露茲已經從風裡隐約捕捉到了“……失蹤……海怪”的碎片字樣,知道人群要騷動,趕忙想去拉萊尼拉避到路邊。
可惜晚了一步,隻是眨眼,戴人魚面具的少女就淹沒在了慌張起來的人流中。
“露茲!”聲音從人群那頭傳來
露茲試圖穿過慌亂的人群,朝喊聲傳來的方向擠過去。但現在路上哄擠的人群都像無頭蒼蠅一樣慌亂地往坡下跑,她夾雜在裡面,想逆着人流的行動變得很困難。
這時候那抹味道又出現在了,露茲看了看四周,沒有在人群中發現醒目的金發,但還是決定朝着那方向撲騰過去看看。
她覺得自己沒有認錯,剛才的人就是塞拉菲爾。他的頭發難道是因為鱗片被污染的緣故嗎?
露茲擠到路邊一點點逆着人流向上走。微風吹散了空氣裡的雜味,露茲迎面深吸了口氣。
盡頭果然如面具攤主所說是一個寬敞的甲闆,再過去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而此時甲闆邊緣仿佛被什麼巨大的物體砸過一樣,多出了幾個坑坑窪窪的洞,碎裂的木屑散落在甲闆和海面上。
參觀祭典的人群逃離後,甲闆上顯得更加空曠了,中央留着海藻色長發的人魚越發地醒目。
相比起幾天前的那條雌雄莫辨的魚,這條倒是有很清楚的性别特征。
露茲感覺不出他的實力水準,說明對方的能力遠在她之上,這大概率就是船長說的人魚島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