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能嗅到空氣裡的那股變得更加香甜的味道,而它的源頭正是那隻半魔幼崽。
“真是魔神大人眷顧,”羊角臉上的貪婪更盛,“竟然讓我碰到一隻大惡魔的幼崽!”
它迫不及待地沖向露茲,但沒想到擡起的前蹄卻反被一把抓住,剛才還切不動的皮肉,黑色指甲竟然像紮豆腐似的就刺了進去。
羊角立即吃痛嚎叫起來,急于掙脫,雙蹄同時猛蹬。露茲胸口被踹中,痛罵一聲,松開手就地一滾。單膝跪地,朝前望去,她發現羊角惡魔已經垂下頭沖來,錐子般的角尖飛速接近。
要躲開已經來不及,現在有塊盾擋下就好了。
露茲看着缭繞在眼前的霧氣,蓦地想到繪制咒紋的兩要素,眼下不就正好符合嗎?
當她進入專一的狀态,時間仿佛都停止了。不遠處是已經刺過來的尖角,露茲眼前看到的卻是當初加雷法師淩空畫咒紋的畫面。
她将每個步驟仔細記下,擡起手伸出食指,黑色的指甲微動,均勻的霧氣像被陡然攪動的奶咖那樣出現圓形漣漪的形狀,線形絲縷凝合在一起,半空中的咒紋眨眼成形。
短短一會,露茲的額頭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全程屏着呼吸,精細地操控着法力灌入咒紋,随着最後一縷霧絲合上,完整的防護咒紋上流轉起黑色的暗光,這是它起效的标志。
下秒,羊角一頭撞上霧氣咒紋,仿佛撞到了堵無比堅硬的牆上。露茲感覺到撞擊産生的瞬間,産生的沖擊使她被迫斷開與虛空咒紋的聯結,受到沖擊的慣性,朝後滾了一圈,咒紋也随即消散。
相比較之下,羊角就要悲慘許多。引以為傲的雙角硬生生斷裂,斷角帶來的鑽心痛苦不說,還有無法承受的恥辱和恐慌。
角對惡魔來說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實力的象征,斷角意味着失敗。而失敗者在以實力為尊,弱肉強食的惡魔中是最低賤卑微的存在。
“咩!”它發出憤怒的嘶吼,但緊接着脖子就被人掐住,整隻羊被掄起捶在地上。它被迫四蹄朝天,翻倒在地,掙動四蹄想翻身爬起來的當口,不知什麼時候睡醒的海膽球伸出數條黑色觸手,勒緊了它的脖子,将羊死死固定在地上。
尼茲一覺起來正好饑腸辘辘,此時沒有什麼東西要比一頭送上門的低級半魔更能吸引它了。
“等等!等等!”羊角看着巴掌大的黑色刺球瞬間張大到能吞下自己腦袋的嘴巴,慌忙尖叫,“我是領主大人的牧蟲人,如果你敢吃了我,它一定會找你算賬的!”
“1号手下牧場有幾千個牧蟲人,”六十四懶洋洋地說,“它才懶得給你報仇呢。想活命,最好說點有用的信息,比如說你們怎麼到的地表。”
羊角見這神秘的聲音竟然對一層惡魔領主的事這麼清楚,深知對方來曆不簡單,終于放下了其他的小心思,喏喏連聲道,“領主大人很多天前就給我們劃分了新的蟲圈,好像早就知道了深淵裂縫擴張不會受到阻礙!”
終于聽到點有意思的事,露茲制止蠢蠢欲動的尼茲,在羊角跟前蹲下來,“你說謊,審判庭就駐守在深淵裂縫邊上,怎麼可能沒有受到阻礙?”
“我沒有說謊,咩,”羊角掙動了下毛絨絨的蹄子,感受到脖子又被勒緊幾分,立即停下掙紮,“在我們跑出來的時候,這片區域根本沒有讨厭的黑衣服人類!”
看它表情不像是假話,難道審判庭真的因為不知道的原因,将這塊區域拱手讓給了惡魔?
先是塞拉菲爾遇襲,再到皇帝肅清審判庭,新審判長走馬上任,肆意抹黑前任,最後又是惡魔大搖大擺占地。
說這些事之間沒一點聯系,連三歲小孩都不信。最壞的可能就是皇帝或者新的審判長中有人為了除掉塞拉菲爾,真的蠢到去跟惡魔聯手,割地結盟。
突然一道腦後傳來的呼嘯風聲打斷了露茲的思索,她斜過眼,隻來得及瞥見抹一閃而過的光亮,接着胸口傳來陣劇痛。
露茲倒抽口氣,伴随着耳側六十四憤怒的尖叫,垂下頭,看見胸膛正中,一把刀刃的尖端突出來。鮮血開始以那點為圓心湧出,染紅了她的上衣。
劍往後撤出,從露茲的身體裡抽了回去,與此同時,她吃力地轉過身,看向背後的畫面。
剛才被羊角放開的泰勒沒有逃跑,反而在他們打鬥期間摸到了她身後,此時淌血的佩劍正是她斬殺蚯蚓惡魔救下泰勒那把,前後畫面放在一起,不可謂不諷刺。
“惡魔!”泰勒從剛才起就一直暗暗守在附近,等的就是露茲和羊角鬥得兩傷的時候。
泰勒腦子裡已經想到了抓到兩隻惡魔回去能獲得的嘉獎,升職都是最基本的,沒準還能得到騎士長的青睐,甚至皇帝陛下的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