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妮娜貼的，”店員路過時順口解釋道，“她待自己的貓像孩子一樣，丢了就會第一時間貼懸賞。據說在工會裡也發了，但按理說接單人早該來了，現在卻還沒影子，所以她又自己心急如焚地貼了張。”

露茲聽出話裡奇怪的地方，問道，“貓不是第一次丢嗎？”

“好幾次啦，”店員抓着抹布擦旁邊的酒桌，“妮娜的貓老是丢。還喜歡去……”他的聲音頓了下，臉上閃過抹畏懼，接着飛快說，“總之過幾天它就會自己回來，所以鎮上的大夥也不當回事，隻有路過的旅人看上賞金會接。”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會貼在旅館裡了，這裡是旅人往來最密集的地方。

“這位妮娜小姐的出手可真闊綽，”露茲試探道，100金币對普通平民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

“實際上是妮娜夫人，”店員糾正道，“誰也不知道她身份，隻知道是從外地嫁到鎮上，但丈夫後來在礦難裡死掉了，此後她就一直寡居。”

礦難？

這位妮娜夫人的樁樁件件都跟礦有關，确實很可疑。

但露茲并沒有深究的打算。克雷伊伯爵找的牧師都不能解決的事一定非常棘手。能獲得牧師稱謂，就意味着至少是中級光系法師，而露茲眼下隻是個一年級生。

雖然沒測過，但她自己估摸着應該在低級魔法師巅峰的水平。聽起來仿佛同中級一步之遙，其實離突破還遠着呢。

這是種很玄妙的感覺，露茲能感應到瓶頸，可就像隔着玻璃看物，知道在哪卻觸碰不到。而這段路，很多人可能要走一輩子。

但以露茲的年齡來說，有這樣的水準已經好過絕大部分人了。

突破到低級魔法師中階是1-3年級的指标。從低階突破為中階，這是第一個坎。

低階也被嘲弄為魔法學徒，很多人終身都止步于低階，隻會變出個水球光球什麼的。

這也是艾佛利公爵敢随便給露茲婚配的原因，因為魔法學徒根本算不上魔法師，隻是會變戲法的普通人罷了，而他也不認為一個私生女在沒有家族資源助力下能靠自己突破。

等跨入低級魔法師中階才是真正進入了法師的行列，這部分有潛力的學員會繼續深研魔法。

而剩下的學生則會在四年級再次分流，專研煉金術、藥劑、魔法史之類不太需要大量魔法加持的專業。

“你感覺到深淵氣息了嗎？”露茲關上房門，小聲問六十四，“人員失蹤，聽起來就很像是惡魔作祟。”

“沒有濃郁到可能有惡魔出沒的程度，”六十四依然懶洋洋地說，“你也許想多了，委托人沒準就是個愛貓如命又恰好有點小錢的老太太呢？”

她放下的手剛好摸到鼓鼓囊囊的口袋，還在有節奏地上下起伏。

尼茲一路上都在睡覺，現在露茲已經知道了這家夥的德性，沒有好吃的就開始犯懶。

但這也正好印證了六十四的話，金礦确實跟惡魔沒有關系，不然尼茲早就聞着味道起床了。

露茲反省自己總用陰謀論的眼光看待所有事，所以才會變得疑神疑鬼。

于是她深吸口氣，把一切猜疑都抛到腦後，在客房裡唯一一張書桌前坐下來，開始寫假期作業。

木桌跟鎮子一樣老，會在寫字的時候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跟不時被風吹得顫動的玻璃窗一應一喝。

露茲逐漸适應了這個節奏，刷刷地飛快寫論文，其實是在這本書上摘一段那本書上抄一行，等終于拼拼湊湊完，已經到了深夜。

她向後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接着起身把書本羊皮紙都一股腦兒地丢進黑石空間，打算去叫店員燒一桶水上來。

突然，露茲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她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慢慢轉了個圈，察看四周。客房很小，甚至比學院的宿舍還要小上一些，放眼一掃就全都看完了。

但違和感在越來越強，直到一個指甲刮過玻璃的聲音紮進耳朵，露茲恍然，是玻璃震顫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從不時的轟隆隆，變成了有節奏的咚咚咚，就好像有人在外面敲窗一樣。

可是她的房間在旅館的三樓，除非這人能浮在半空中……

“是惡魔嗎？”露茲用氣聲問六十四，眼睛盯着房間裡唯一的一扇窗戶，它眼下正被泛黃的棉布窗簾擋在後面。

“感覺不到深淵氣息，”六十四安靜片刻後回道，“不管這是什麼東西，但絕對不是惡魔。”

露茲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還在咚咚響的窗戶，落下腳時盡量不發出聲音。但她忘記了腳下不是堅實的大理石，而是老舊的地闆，所以随着鞋子落下，一陣刺耳的嘎吱聲響起。

咚咚聲頓了下，接着以更加快的頻率敲起來，仿佛在催促露茲趕緊過去。

“還是隻急性子的鬼，”六十四唯恐天下不亂地評價道。

“快閉嘴！”露茲用急促的氣音說，暗自祈禱就算再來一隻長滿眼睛的蜘蛛，也不要是鬼，她最怕這種東西了。

但怕什麼就來什麼。不知道從哪裡鑽進來股風，吹得房間裡的蠟燭劇烈忽閃起來，然後噗呲一聲，熄滅了。

露茲頓時倒抽口涼氣，顫抖着手掏出室内除自己外唯一的活物，還睡得死死的肥鼠緊緊揣在懷裡，來給自己增加點安全感，另一隻手則試圖凝聚起一點火元素把蠟燭重新點起來。

但這時候，她才發現周圍空氣裡竟然沒有一點火元素，應該說是除了暗元素外的任何元素。濃郁的暗元素幾乎把其他元素都排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