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李堇葵久違地又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又回到了與謝書群初次見面的牛棚裡。
她躺在冰涼的地闆上,才睡眼惺忪地醒過來,迎面而來的是一道黑影沖了過來。
李堇葵措不及防被謝書群緊緊地抱住,她的手不知所措地懸在空中。
按理說,在牛棚裡應該是他們倆第一次見面,謝書群因何會大變性情抱住她。
李堇葵能夠明顯地感受到謝書群顫抖的身體,她輕輕地回抱着他,卻感受到後背一連串炙熱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服。
謝書群埋在李堇葵的肩窩裡抽泣着,但她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仍由這具身體說着話。
“你是謝書群嗎?嗯……我叫李堇葵。”身體迎着謝書群的哭泣,尴尬地自我介紹起來,卻被他打斷。
“跟我走。”謝書群猩紅的眼眸看着她,主動伸出手去牽李堇葵,趕在王母來臨之前先一步離開了王家。
林間,謝書群死死地盯着一臉無辜的李堇葵,卻如鲠在喉,胸腔裡的心髒跳得雜亂無章。
最後隻憋出斷斷續續,無厘頭的話:“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咱們重來……重新來過。”
翌日,晨曦未露,一層薄霧缭繞在山間,似有若無的鐘聲穿透寂靜,帶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謝書群趁李堇葵還在睡覺時,便起身出了門,這幾天他忙于收集華王謀逆的證據,不停地四處尋找着。
待李堇葵醒來後,她看見身邊早已冷冰冰的床榻,再加上昨晚做的那個奇怪的夢,心裡不由得有些空落落的。
起床後,李堇葵在桌案上瞥見一個精緻的盒子,她伸手去拿,打開卻看見是一個綴着珍珠的銀簪,旁還壓着一張紙。
查案時,巧遇這支簪子,覺得格外适合夫人,阿僅不妨試試,華王的事情快要水落石出了,等我。
看完最後一句,李堇葵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她将信紙點燃,放進了香爐中。
今日是謝書群“葬禮”的日子,李堇葵起來後就開始找人來将向日軒布置成靈堂的樣子,昏黃燭火搖曳,靈堂内一片死寂,黑白遺像下,花圈簇擁着冰冷的棺木。
那具被火燒焦的屍體此時此刻就躺在棺材裡,代替謝書群接受大家的眼淚。
不一會兒,華王就帶着一家人走了進來,才踏入靈堂,便看見眼底失色的李堇葵身披粗糙厚重的苎麻喪服,麻衣寬大松垮。
“殿下。”李堇葵行過禮後,吩咐水仙将喪服帶上來,“殿下來了,就将這一身換上吧。”
謝書群在武京沒有什麼好友,前來悼念的隻有祖宛,葉舒嘯以及江無塵被遣來的廿七,還有一些朝中李堇葵喊不出名字來的大臣。
“姐姐,如今世子死了,在京中你便沒了依靠,要不然還是聽我的,認我爹做義父,這樣還能護全你一世。”祖宛跟着戶部尚書一同走進靈堂,她着急忙慌地拉住李堇葵的手商量着。
李堇葵哭笑不得,隻能輕拍她的手,婉拒道:“郡主,此事以後還是莫要再提了,我一個人可以解決問題的。”
祖宛還要說什麼,卻被後來的廿七打斷:“阿僅哥……不,阿僅姐,你……還好吧?現在。”
時隔許久未見,李堇葵同廿七之間竟然有些生疏了,她生硬地扯了一抹笑,回道:“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們,在軍營裡過得怎麼樣?上次離别竟沒想到是最後一面,我在這裡可是天天都想着你們。”
“将軍對我們挺好的,周勝景知道世子的死訊後鬧着要來,将軍最後決定讓我代勞。”廿七找不到話題,瞎聊着。
不遠處,葉舒嘯的眼神一聽到江無塵的名字,就緊盯着李堇葵這邊看,李堇葵不由得覺得好笑。
俄頃,喜公公的聲音在府外響起:“皇上駕到。”在場所有人都恭敬地伏地迎接着天軒帝。
天軒帝拂手,衆人才紛紛起身,他徑直走上前,來到靈堂前,看着棺材不語。
他接過線香給謝書群上了三柱,此刻天軒帝在心裡惋惜着,可惜了這個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脈,沒享到幾天福,死得還這麼冤枉。
天軒帝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堇葵安慰道:“節哀,以後有什麼需要來找朕。”
李堇葵輕輕點了一下頭,在心裡笑着,就等他這句話。
天軒帝沒呆多久就擺駕回宮了,緊接着仲善淵就來了,李堇葵看着他的臉,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他先是上了幾柱香,燒了幾捆紙錢,随即掃視了周圍一圈,徑直走向李堇葵。
他似笑非笑着向李堇葵開口:“夫人,借一步說話。”
李堇葵在心裡開始推理着,仲善淵會說些什麼,她強裝冷靜,禮貌地笑了笑,吩咐水仙主持着場面,帶着仲善淵去了一個人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