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本宮去驗屍房。”李堇葵看出侍衛正在帶自己胡亂地走着,她厲聲命令道,雖然李堇葵隻有十八歲,但不知不覺中,她竟然也開始變得淩厲起來。
侍衛一臉心虛,弱弱地回道:“娘娘……這不合規矩……”
李堇葵瞥了他一眼,心裡暗道:對不起啊小兄弟,我平時也不是這樣的,但是形勢迫不得已,你多擔待吧。但表面上還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她剛要張嘴,仲善淵的聲音便從身後響起。
“娘娘前來大理寺所為何事?世子的案子下官還在調查當中。”仲善淵趕到李堇葵身後。
李堇葵冷哼一聲,強壓下怒氣轉過身去:“為了何事?本宮夫君的屍身被你們帶走,如今就連看都不能看了?”
“下官今早已解釋過了,昨夜停屍房走水……”仲善淵耐着性子回道。
李堇葵打斷他的話,“走水,所以所有屍體都被燒毀了……”她不經意地掀起袖子,一股洋蔥味迎面襲來。
瞬間,她眼眸冒出了水,剛剛還有力的聲音,此刻也變得哽咽:“所以我更要來看看他……我不想讓他死不瞑目、死不安甯……哪怕燒成一堆焦炭,我也要領他回家!”
水仙站在李堇葵一旁輕輕拍着她的脊背撫慰着她,一邊盯着仲善淵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之後,男人歎了一口氣,妥協道:“跟下官來吧。”
李堇葵這才止住淚水,倚着水仙跟上仲善淵的步伐,随着他一路在大理寺裡東拐西拐,經過了被大火燒成灰燼的驗屍房,裡面的擺設早已被燒成灰炭,但明顯沒有任何一具屍體在裡面,也許是被轉移了。
果不其然,最終仲善淵的腳步停在一間屋子門口,李堇葵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做足了心理準備,房間裡的屍體是她的丈夫,她不應該有任何抵觸。
仲善淵回頭看了看李堇葵,随後推開了房間的門,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具具燒焦了的屍體,慘狀令人作嘔,李堇葵壓住想吐的感覺,連忙問道:“書書在哪?”
仲善淵在一旁皺了皺眉頭,指向離李堇葵最遠的一具,也是整體看下來被毀得最嚴重徹底的一具。
下一秒,李堇葵顫顫巍巍地走向那具焦黑的屍體,雙手顫抖地懸在半空,似是不敢觸碰。
屋子裡哭聲瞬間響起,尖銳而凄厲,她的身體劇烈顫抖,可李堇葵背對着仲善淵,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低垂的眼眸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靜,心中暗自慶幸:“還好,不是他。”
水仙終歸是見過的場面少了,猛地一下沖出去吐了,而李堇葵被屋子裡這些焦屍也吓得不輕,起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她算準了時機,攤倒在地,兩眼一閉向後摔去,好在剛剛是蹲在地上的,這麼假裝暈倒也不會被摔痛。
閉眼前一刻她看見的是水仙同仲善淵一同朝自己跑來。
……
章府。
一個身着皂袍、腰系布帶,身形高大的小厮不着聲色地從後門進入,看起來再尋常不過。
然而小厮在無人在意的情況下,穿過了一道又一道小門,來到一個荒蕪的院子裡。
踏入這院子,野草叢生沒過膝蓋,蛛網橫七豎八地挂在門窗間,一副許久沒有人來打理過的景象。
他推開屋門,發出了一聲“吱”的聲音,屋子裡的布局曾經是一個佛堂,一進門就能看見的佛像此時落了灰。
謝書群徑直走向佛台,順手拿起那尊佛像,斑駁的佛像,眼神空洞,周身彌漫詭異氣息。
他像知道些什麼一樣,直接将佛像摔開,随着佛像破碎,“嘩啦”一聲,瓷片四濺,一沓發黃的紙張落了出來。
謝書群彎腰撿起了這沓紙張,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賣身契,這是鄒朝遺民同鄒韶光簽訂的賣身契。
這一沓紙裡是所有遺民的名單,簽訂了契約後,鄒韶光負責養活他們,而他們則需要按照鄒韶光的要求去辦事。
謝書群盯着這沓發黃的賣身契,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被摔得破碎的佛像,輕聲開口。
“求佛不如求己……”
接着便翻牆出去,往與仙樓的地方走去。
鄒韶光其實每一步都走得很謹慎,很狠厲,隻是她為了替鄒倩報仇的性格,讓她與兒子生了間隙。
從小被壓抑管教的章振茗成了将鄒韶光推下懸崖的人,不得不說倘若鄒韶光不死,那麼李堇葵的回家之路将會提升一個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