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一人,便代表着整個九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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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睜開雙眼,夢境緩緩散去,入眼的是淮水水府。
她聽說酒神釀了一種号稱能大夢三生的酒,她好奇,用淮水的寶物換了一壺。本來就想和念嘗嘗味,結果竟然隻喝一杯就醉倒了,還做了這麼個夢、、、
也或許不是夢。
敖寸心透過窗戶看向坐在亭子裡的念,她的手裡拿着從人間帶回來的話本畫冊,多是傳說之類。
敖寸心湊近了看,上面畫了一個猙獰大漢,長着牛頭,三頭六臂。
嗯,太醜了。
可是,那是蚩尤。
敖寸心坐到念的對面,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清醒清醒。
敖寸心:“你就沒什麼和我說的?”
念:“說什麼?”
敖寸心努了努嘴,指着她手上的畫卷:“蚩尤。”
念:“、、、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從我這次醒來之後,時常會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那個時候,我就算想起了也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但自從有了你的心之後,我再想起從前,心裡,總是會有一種說不來的感覺。”
敖寸心眼神怪異:“你不會喜歡他吧?”
說着,又搖了搖頭,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推論:“不可能不可能,你遇到他的時候都沒有七情六欲,怎麼可能喜歡他?就算你現在有了七情六欲,可他都死了那麼多年了,怎麼可能喜歡他?”
敖寸心:“不過,就算不是喜歡,蚩尤,對你來說應該也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吧。”
被那樣熱烈地喜歡,哪怕沒有心,也感受不到情,但至少會有認知。
所以,在萬年之後,有了情根之後,才會依舊記得。
敖寸心:“然後呢?你說你沉睡了萬年,蚩尤也是在萬年之前死去的,你該不會是因為他才選擇沉睡的吧?”
念:“是,也不是。”
念:“我曾經走過很多的地方,日月所出,四海八荒。我遵循父神的意志,照看他所遺留的天地,也遵循天地的規則,所有予必有所取。我看過很多的人和事,無論是生長還是凋敝,我都不曾動念。”
念:“可是,遇到蚩尤之後,我起了和他交易的念。”
念:“不是他想求什麼而和我交易,是我問他要不要與我交易的那種念。”
念:“雖然念起的時間很短、、、”
念:“雖然他拒絕了、、、”
念:“可念起了就是起了。”
念:“蚩尤死的時候,我在另一邊的山上看着。看着他力竭而亡,頭顱被砍下作為黃帝的戰利品以收伏九黎,看着他的鮮血染紅了整座解山的樹木,而後彙聚成澤。小白當時被困在九黎,蚩尤不讓他上戰場。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是蚩尤的末路。他問我,為什麼不救他?”
念:“可是我為什麼要救他呢?”
念:“他沒有和我交易。他和天地間那些生長又凋敝的生命沒有什麼不同。”
念:“小白說,我果然是個七情斷絕,沒有心的神女。”
念:“可是我本來就沒有心,也沒有七情六欲。”
念:“小白最後還是沒來得及見蚩尤最後一面,然後在黃帝割下蚩尤的頭顱時拼命反抗,被打成重傷。最後選擇留在解山守着蚩尤的屍身。”
念:“我不能理解蚩尤的感情和選擇,也不能理解小白的質問和難過。在他們之後,我又去了很多地方,看過很多不同的人和景緻,最後到了昆侖。元始說,我起了念,對天地三界并無好處。正好天下大安,讓我自行沉睡。若有天地浩劫,他會喚醒我。”
念:“可是沒想到,最後喚醒我的人,是你。”
敖寸心:“那你現在,想起他,有想要做什麼嗎?”
念有些茫然,“要做什麼?”
敖寸心:“就算隻是一個特殊的朋友,有了心之後,想起來,難道不會想要做些什麼嗎?或者去看看他曾經和你遇到的地方,看看他遺留在人間的東西,看看他的轉世,哪怕隻是單純的緬懷、、、難道你就一點都沒有想過,有了心之後想要對他做的事情?”
在念心裡,那樣特殊的人,難道不值得去為他做些什麼嗎?
念:“、、、如果說,想做的、、、、”
念垂眸,看着話本上猙獰的人,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好看的少年模樣:“或許,是想讓他,看看現在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