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敖寸心和念站在遠處,看着遠處人間的祭祀。
隻是這祭祀的并非神靈,而是一杆破損的長矛,上面镌刻着時間遺留下來的氣息。
長矛立于祭壇之上,底下供奉着三牲美酒。凡人們并不對着長矛叩首祈禱,而是在祭壇之下載歌載舞。沒有對神靈的敬畏,更像是在告訴他們所祭祀的對象,看啊,如今的我們過得很好,黎民安居,歌舞升平。
敖寸心偏頭看向身邊的念,她的目光落在遠處歡跳着的凡人身上,卻又好像沒有在看他們。
念:“、、、敖寸心。”
敖寸心:“嗯?”
念:“一萬年,對人族來說,是真的很久了對嗎?”
敖寸心:“按照人的壽命,最多百年便要入一次輪回。一萬年,真的很久很久了。”
即便對她這條還沒活過兩千歲的龍來說,也是一段足夠漫長的歲月了。她的父王、母後都還沒滿五千歲呢!
念:“、、、萬年之前,我曾看到過九黎的慶典。”
念:“也是這樣,所有人找一個寬敞的地方,載歌載舞。他們會把狩獵的野獸烤好分給每一個人,會把采集的野果堆積在一起。年老的長者坐在高台上,年幼的孩子到處奔跑,男人和女人圍着高台跳舞唱歌。他們不祭祀神明,他們隻慶祝自己的勝利。他們挂在高台上的不是某個神仙的神像,而是他們自己的戰旗。”
那個時候啊,人有屬于自己的命運,又在不停地挑戰着天命。
人族,能在女娲創生之後,角逐三界,成為人間唯一的主角,就是因為他們永遠都不曾屈服。
敖寸心:“念,你在懷念那個時候的九黎?”
念沒有說話,她不知道。
她擁有這顆心的時間太短了。
尚且分辨不出裡面所包裹的情感。
隻是那個時候的九黎,因着蚩尤的緣故,對她很是熱情友好。
即便她從不曾為他們動容,冷眼旁觀着他們的殷勤和興衰。他們口口聲聲說她是神女,可卻沒有一點對神女的敬畏,不曾祈求過她的幫助,更不曾想要得到她的垂憐。
他們有屬于自己的信仰。
那是帶領他們逼退野獸,守衛部落,走出貧瘠之地,過得越來越好的一群年輕人。
他們戰死于荒野,卻又好像一直活在活下來的九黎人的心裡。
哪怕活到如今的九黎族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祭祀的人是誰,是什麼模樣,擁有怎樣的事迹和輝煌燦爛的一生。
那些生活在過去的人啊,哪怕萬年之後,也依舊在被信仰。
敖寸心感受到念的想法。
果然,在念的心裡,蚩尤以及和他有關的人和事,都是不一樣的。
敖寸心的目光轉向那把祭壇上的長矛。
敖寸心:“我去把它取來。”
敖寸心說着便要上前,卻被念拉住。
念的目光從遠處的祭祀中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疑惑的敖寸心身上:“敖寸心,你想清楚。以法力幹擾人間之事,是犯了天條。”
敖寸心:“可是你不是想要蚩尤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嗎?”
敖寸心:“你想要的東西那麼少,總得争取一下讓你得償所願。”
敖寸心:“再說,我又不一定會被發現。就算被發現,頂多再被關個三五百年,等出來了又是一條遨遊三界的好龍。但你若是錯過了見他的機會,豈不是要時時挂心,長懷遺憾?”
敖寸心将念的手拉下:“放心,我會小心的。”
敖寸心說罷,直接施法隐身落于祭壇。
手剛剛握住長矛,便感覺手心刺痛,一股尖銳之氣直襲而來。
敖寸心條件反射般後退。
這長矛看着破損嚴重,但确有主人身前意志殘存。
也多虧了這萬年來祭祀不息,以信仰之力将養,這長矛竟還真有庇護一方之能。
可敖寸心是誰啊,她可不是以前那個嬌生慣養的龍公主了,她是力壓淮水的淮水水君。
眼看着長矛脫離祭壇,直接向她刺來,敖寸心當即掌心一握,長劍在手,與長矛鬥在一處。
祭壇上紅衣翻飛,不時傳來金戈之聲,下方祭壇下的凡人歌舞已畢,為首的祭司目光落在祭壇上,微微疑惑。
明明祭壇上一切如常,他怎麼覺得上面好像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