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默歎了一口氣，向着敖寸心行了一禮，走出大殿。

念從敖寸心的身後走出，哪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敖寸心的情緒，可這一刻她也不明白敖寸心到底在想什麼。

念：“你在想什麼？”

敖寸心：“我隻是在想，當年我與楊戬成親之後，彼此之間沖突不斷。王母便趁機說服楊戬，神仙動情是錯的，讓他休棄我去天庭做司法天神。結果，自然是如她所願。如今，天條承認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她又對我誘之以情，惑之以妒，想讓我成為她對付楊戬，幫她固權的刀兵。一飲一啄，世事可真是玄妙。”

念：“那你要接受嗎？”

敖寸心垂眸，目光落在禦旨上，然後又看向别處，“若是在我還沒有遇到你之前，心中尚且對楊戬心存眷戀愛意，或許會被她說服。”

想了想，敖寸心又自嘲一笑，“不，也許也不會。”

她如今也無法想象，若是當年的自己，是會被王母所蠱惑，因愛生恨，因妒生怨，還是說，仍舊是愛楊戬更多一些，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可無論怎樣，如今的敖寸心，對楊戬，早就沒有了半分愛意。

沒有愛，又哪來的怨憤嫉妒？

她厭惡着他啊，是那種如果費盡心機去報複都會覺得不值得的那種厭惡，是那種隻想永不相見的厭惡。

**

東海。

楊戬與東海四公主敖聽心相對而坐。

說起來，他與四公主最開始産生交集便是因為敖寸心。

寸心與四公主向來交好。成親之後，四海之中，也唯有聽心公主會來灌江口看望。每每撞上敖寸心與楊戬争執，也多是勸解寬慰。

後來，敖寸心發回西海，反而是聽心公主與他們交集頗多。

聽心公主與楊婵、嫦娥交好，楊婵被壓在華山之下時，是眼前的龍女時常照顧沉香。他故意追殺沉香，聽心公主為保護沉香誤死于他的戬下，他為她定住魂魄，藏于真君殿。那個時候，她知道他所有的隐藏于助纣為虐下的算計和圖謀。

在那些看不到前路，被人誤解唾罵之時，眼前的龍女是唯一肯定他、寬慰他，與他同行的人。

楊戬有師父，有妹妹，有兄弟，有心上人，唯獨沒有朋友。

敖聽心，是他唯一一個稱得上朋友的人。

此刻，楊戬坐在敖聽心面前，毫不掩飾地将面臨的問題告知敖聽心。

楊戬：“王母已經去找三公主，我深知王母娘娘的手段，她最擅長把握人心、、”

楊戬的話雖未說盡，敖聽心卻聽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

敖聽心：“你是擔心，寸心會被王母娘娘說服，轉而對付你和嫦娥？”

楊戬未曾回答，可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敖聽心：“寸心從小受盡西海的寵愛，性格上或許任性了些，愛鑽牛角尖。可是，有一點。楊戬，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楊戬：“、、、、我知道。”

楊戬：“是楊戬對不住她。”

楊戬的目光沉沉，這三界之中，鮮少有讓楊戬心懷愧疚之人。唯敖寸心，他心懷愧疚，且無可彌補。

敖聽心看着眼前氣息沉凝的楊戬，唯有在此時，她方才從楊戬的身上看出了丁點千年前為婚姻所困時候的楊戬的影子。當年的事情，說不清誰對誰錯，可是結果卻是困住了兩個人，整整一千年。寸心的愛，太過霸道猜疑，又太過絕望和不顧一切，而眼前的人，注定心裡不可能隻有一個人。

更何況，還有那一片月光。

敖聽心：“你盡力了。寸心她，更是用盡了全力。或許，這就是你們之間的緣分。”

敖聽心：“我會找機會和寸心問清楚。可是楊戬，有些事情，并不是想通了就能釋然。有些解釋，隻有你能給她。”

比如，那道響徹三界的月光宣言。

敖聽心說完，從座位上起身，轉身離去。

楊戬看着四公主的背影，目光不可抑制地轉深。

就在敖聽心即将消失在回廊盡頭時，她聽到楊戬出聲。

敖聽心回頭。

楊戬：“楊戬，想見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