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能将,對北原城的了解絲毫不比主帥少。
十幾年的堅守,戎馬半生,為得就是那一份足夠寫進史書流芳百世的功績。
蒙國人野蠻無賴,時常騷擾北原城附近的村莊,掠奪資源,傷害邕國的百姓。
他們不斷試探鎮北軍的底線,挑釁他們的忍耐力,偶爾也會集結軍隊來一場大點的戰役試試鎮北軍的實力。
不過那些都算不得什麼,按戰事等級來看都是些小打小鬧罷了,傷害不大,卻如同吸血的虱子謹慎地藏于毛發之間,由于旁的原因一時間無法除盡,卻要整日承受虱子帶來的瘙癢,在煎熬中度過,一不小心就會撓破自己的皮膚,造成新的傷害,着實讨厭得很。
鎮北軍中不管是手握有兵權的将領,還是底下日日忙于操練的士兵,提起蒙國人都恨得牙癢癢。
他們養精蓄銳,操練從不敢懈怠,等的就是一個能大幹一場的機會,殺那群蒙狗好消消心中的憋屈。
“王爺,這當真是陛下的意思?”
兩國邦交涉及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打起來可不是鬧着玩的,将軍們此時此刻很激動,恨不得立馬帶兵打過去。
隻是維持表面和平那麼多年了,乍一聽到此等消息,多少有些顧慮,不太敢相信,需要反複确認才安心。
裴昭知曉他們的顧慮,當即笑道:“那是自然,陛下密令,本王又怎會虛傳?聖女他們便是帶着聖令過來的,等同欽差,假不了。”
卿月擡頭,與裴昭迅速交流了一個眼神,在将軍們的目光投來時,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一介女流,什麼欽差不欽差的,将軍們根本不在意,他們隻要一個結果,一個安人心的答複。
消息确認後,大家夥各抒己見,足足談了一個時辰也隻是将初計劃暫定下來,戰局變化莫測,餘下更精密的部署還得根據實際情況再謀定,有些事也不便讓那麼多人知道。
“今日便到這,都回去做準備吧!”
“是,末将告退。”
将軍們結伴離開,裴昭還有軍務要處理,便讓卿月他們自己回王府,好好休息。
自古以來,發動戰争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兩國對戰,先出手的一方在輿論方面就落了下乘,即便你的本意是好的,經有心之人的挑撥,先出手者也難免會擔上不顧百姓、挑起戰争的罵名。
百姓無知,容易偏聽偏信引發恐慌,一不小心就會造成内亂。
當年趙姓能夠造反成功,推翻前朝建立新朝,就是因為前朝皇族昏庸殘暴,民不聊生,一聽打赢能改善生活,能有活下去的機會,可不得投軍拼命幹,掙那一線生機麼?
邕國成立後,幾代帝王勵精圖治,邕國以禮治國,不斷改革田地賦稅制度,鼓勵農桑,支持經商富國,老百姓最容易滿足,有日子好過了,誰也不想去改變,能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一直平靜過下去最好。
外面怎麼樣他們不想管,隻要不影響他們就行。
北原城邊境線一直不安穩,隻是不影響邕國其他人,真正在意北境安危的隻有北原城的百姓,還有鎮北軍的将士們。
邕國管制并非密不透風,一旦戰事爆發,别國奸細還有那些通敵賣國的混蛋定然聞風而動,裴昭身在前線,無暇顧及太多,後方還需慶元帝及其他可信任的人周全。
“老熟人了,突破口就選烏木拓吧!”
裴昭身子往後靠,右手搭在書案上無意識地摩挲着鎮紙,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
——
從鎮北軍營地回鎮北王府的路上,卿月都沒有理顔朗,任憑他如何巧舌如簧、裝乖賣傻,也沒有應一聲。
全程繃着一張臉,時不時投來一個涼涼的眼神,直看得他心裡發毛,騎馬的動作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向寶山叔、明堂叔求救,他倆假裝沒看見。
他看向清枝,人家不幫忙就算了,反倒得一通嘲諷。
幾番下來,顔朗氣得不輕,還不能回嘴,别提多憋屈了。
“好姐姐,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
顔朗又一次驅馬靠近卿月,壓低聲音讨饒。
這會兒剛到城門口,前面排隊進城的人多,一時半會兒還輪不到他們。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今兒還給苗疆争光了,鎮北王和那些将軍都在誇我,即便有錯,功過兩相抵,細論起來,也不至于到人憎狗厭的地步吧?你不理我,清枝嘲笑奚落我,連寶山叔和明堂叔都視我于無物,我還受了傷,怎麼那麼慘啊!沒人關心就算了,連說話也沒人理。”
顔朗一個勁碎碎念,一邊觀察卿月的神色。
許是提到身上的傷讓他有了新的靈感,竟開始賣慘,用失落又委屈的語氣繼續說道:“好姐姐,你肯定都看見了。”
“比武剛開始我打不過人家,挨了很多下,身上疼的不得了,後面搞清楚對手的出招路數才好些。我赢得并不輕松,身上的傷都是實打實的,但是我不想外人看輕我們,愣是忍着,忍過了營帳論戰,忍過了一路奔波,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你們還這樣對我。”
顔朗越說越委屈,說到後面,竟紅了眼眶。
那小模樣,卿月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該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