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暗箭釘入突然現身的劣種傀儡胸膛,發出了喪鐘般的鈍響,讓整個宴會廳陷入死寂。
傀儡低頭看着胸前汩汩流出的暗色血液,單薄平闆的面容浮現出稚子般的困惑。
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冷松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緩緩起身,鑲滿寶石的彎刀在燭火下折射出暴戾的光芒。
"去死!!"
随着一聲暴喝,冷松縱身躍上餐桌,大步朝着蘇靜奔去,軍靴發出重重的腳步聲,精美的瓷盤在軍靴下碎裂,琥珀色的湯汁濺在雪白桌布上,暈開一片狼藉。
冷青緊随其後,年輕的面容一片肅殺,大吼道:“護衛隊!都死哪去了?!”
“砰!”
一把雕花座椅被踹飛,重重砸在那個呆立的劣種傀儡身上。傀儡踉跄着後退兩步,卻依然沉默地站在原地,神情呆闆——沒有命令,新生的傀儡不知該作何反應。
磐石終于動了。寬刃鐵劍出鞘的瞬間,劍身上的魚鱗紋泛起流水般的光暈。
“當”的一聲巨響,兩柄利刃相撞,火星四濺。人與傀儡的視線交錯,殺機迸發,僵持了數秒,磐石頂着由上而下的勢力硬将他往後翻去。
冷松被震得後退半步,軍靴在桌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肩膀上的铠甲被劍劃出白痕,他捂住肩膀,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龇牙咧嘴地罵道:”怪物!”
磐石冷笑未斂,就見一道寒光自冷松指縫間激射而出,他神色驟變,眼瞳收縮——一柄淬毒的匕首,竟是直奔蘇靜而去!
他神思電轉,硬生生收住了即将沖出去的身形,飛躍上了桌子,咚的一聲,沉甸甸的木質餐桌發出了一聲悶響,他用以他的高大軀體難以想象的輕盈步伐矮身搶步,揮大劍朝着姿勢不穩的冷松砍去。
生死之際,銀面後的蘇靜連睫毛都沒顫一下,冷靜的眼神犀利如利箭。
她輕輕摩挲着臂弩的扳機,遺憾方才那一箭沒能要了冷松的命。
這個海盜出身的粗魯男人比她預想得更難對付,嘴上鄙夷傀儡,卻暗中将劣種傀儡當作肉盾;大搖大擺地進了城堡,卻一刻也沒有放松過警惕。看似粗犷實則狡詐,難怪當年紅蓮選擇了握手言和。
說時遲那時快,匕首到了眼前——他獨自沖上來,不是被她刺激得失去了理性,而是打算以牙還牙,将她那陰險的一箭原原本本地還回來。
啧,讨人厭。她在心裡罵道。
匕首破空的尖嘯近在咫尺,蘇靜卻依然穩坐不動。因為她知道——
“主人!"
雪白衣袖如雲般展開,玉君子用後背結結實實接下了這一擊。匕首入肉的悶響中,他竟笑得愈發燦爛,漆黑眼眸亮得驚人:”您沒受傷吧?"
“傷的是你的背,不是眼睛。"蘇靜仰頭看他,指尖無意識地在扶手上輕叩。
玉君子笑意更深:"讓主人受驚,是屬下的失職。"
“你流血了。”蘇靜嗅了嗅,眯起了眼睛。
“能為主人擋刀,是屬下的榮幸。”他突然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睫輕顫,露出孩童般的忐忑,"我若是受傷了......主人會丢棄我嗎?"
“如果你真的在乎,你還會受傷嗎?”蘇靜若有所思地問道,見他神情發怔,她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襟。
玉君子順從地俯身,眼眸幽深,任由那隻纖細的手掌撫上他的發頂,像是安撫,像是獎勵。
“……做得很好。”她輕聲道,”你果然是我最優秀的傀儡,沒有讓我失望。"
玉君子眼神安甯了下來,眼角柔軟地往下,露出如同要化開一般的笑容,背上插着的匕首仿佛隻是無關緊要的裝飾。而在他身後,冷青的劍鋒已至——
他滿臉殺氣,揮劍帶風,直接戳向了玉君子毫無防備的後背,誓要把她和玉君子一同戳穿!
"嗤——"
然而,冷青的劍鋒刺破雪白衣袍的瞬間,金鐵交鳴之聲驟響,不應該發自□□凡軀的金屬撞擊聲将他勢若千鈞的攻擊阻擋住。
劍尖抵住的竟是一片冰裂紋白玉,碎屑簌簌落下時,映出他驚駭欲絕的面容。
“怎麼可……”
這是什麼神鬼技藝!傀儡的肉身竟然是玉石所做的嗎?可剛剛那個劣種傀儡和玉君子不都被砍出血了嗎,怎麼這會兒突然就變了呢?難道這還挑人不成!
沒給他懊悔的時間,玉君子廣袖翻卷,一柄短劍毒蛇般竄出。冷青急退,劍鋒刮過鎖子甲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還未站穩,就見對方反手拔出背上的匕首,血珠在空中劃出弧線,匕首在優雅的指尖轉了一圈,倏地手腕一擺,暗芒掠過。
“嗖!"
匕首擦着喉結飛過,冷青狼狽閃避,忽然驚覺廳外詭異的寂靜。護衛隊呢?冬青坡的人呢?明明他們應該占據絕對優勢,為何隻有刀劍破風之聲在空曠的回廊回蕩?老大他……
“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分神,你很厲害。”
一聲輕笑在耳後響起,他大驚,試圖握緊劍,卻發現自己的手使不上力氣了。
他茫然低頭,鮮血從他的脖頸間噴湧而出,看着血液在玉劍上蜿蜒成溪,竟覺得這抹猩紅襯着瑩白玉色,于冰冷靜谧之中有種驚心動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