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侍衛都挺起了胸膛,眼中滿是忠誠。冷青也感到胸中激蕩,毫不懷疑他們會為冷松赴湯蹈火。
這話落入蘇靜耳中,她幾乎要笑出聲來。
冷松不在乎傀儡?若不戒備,他何必坐在這裡談判?他的虛張聲勢,不過是為了試探她的底線。
她知道他要什麼——确認廬主的生死,以及她是否是一顆容易操縱的棋子。?
他們也清楚她是假的,但有些事,隻要不承認,就永遠不一樣。
她心裡默數了三秒才開口,語氣拿捏得慎重:“可也正是傀儡讓寒荒廬擁有了姓名。前段時間,我接管藍玉鎮,看到了曾經繁華過的小鎮歸于蕭條,唯有倉庫中還堆積着昔日的财富,真是讓人痛心疾首,寒荒廬應該擁有遠不止于此的潛力。”
聽到藍玉鎮這三個字,冷松的臉色明顯一沉,但他很快就被“财富”二字吸引了注意力。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若能拿下寒荒城,那筆财富将盡歸他手。
姜南瞥了眼冷松,神情掠過不屑,重新看向放出餌的銀面青年,平直細眉下眼睛明滅不定,幽暗搖曳。
“若是低級傀儡還在,寒荒廬的現在一定更加光明。”銀面青年似是很惋惜,意味深長地道,“兩年前,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廬主’不是最清楚嗎?”姜南幽幽接話。
銀面青年目光一轉,溫和笑道:“這麼久了,我也記不清楚了,隻是很感慨,不過兩年,藍玉鎮就被小人占領,稅金也收不上來,倒好像是所有人都認準了’寒荒廬廬主’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真是奇怪。”
“你也說了,兩年過去了。”姜南咬重了兩年二字,緩緩說道,“世事變幻,在寒荒城裡,這種變幻總是更激烈些。”
“确實。”銀面青年認真點頭,贊同道,“既然大家都變過了,那麼我不變一變,好像很不合群。”
“你又想帶來什麼樣的變化呢?”姜南的語氣更柔了,似是一朵薔薇的花瓣,卻暗藏鋒芒。
“我是來尋求幫助的,也是來提供幫助的,我們不是敵人,讓我坐到這個位置上,戴上面具的人才是敵人。”銀面青年鄭重地說道,“我大開城門,遣散大軍,迎諸位進來,就是為了證明我的誠意。”
冷松擡起眼皮,眼中銳芒一閃,身體微微前傾。
姜南眼睫微顫,細聲問道:“莫非你想說,你不是憑借自己的意志戴上這副面具的?”
“當然不是!”銀面青年的語氣中帶着壓抑已久的怨念,“如果可以,誰願意過這種見不得人又危機四伏的日子?”
這句話他仿佛憋了有一萬年才說出來,帶着無比真實的怨念,連磐石都忍不住側目,懷疑起蘇靜是否在借機洩憤。
冷松挑眉問道:“磐石在金榈鎮說的話,全都作數?”
“當然。”蘇靜平靜地回答,伸手握住了玉君子的手,不意外地發現他握緊了拳頭。她的聲音清冷低沉,繼續說道,“我不在乎這座城,不在乎傀儡,也不在乎所有的财富。我隻想要擺脫一切将我束縛在這個位置上的東西。”
“東西都交出來後,你就可以離開,誰也不會阻攔你。”冷松說得大度,眉眼間都是挑釁。
蘇靜伸手指了指天花闆,整座充滿霜星城風格的城堡裡,到處都是寒荒廬廬主留下的痕迹。
她淡淡道:“我走到聯盟的任何一個角落,這片天空都會跟随于我。”
“你想要掀翻這片天。”冷松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不是我,是我們。”她修正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全部?”冷松追問。
“我想要的是掀翻這片天的能力。”她再次修正,語氣堅定。
冷松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手指敲着桌面,語氣粗魯,“那麼,你能帶給我們什麼?”
“我的存在還不夠嗎?”蘇靜勾了勾嘴角,銀面下她的臉龐顯得冰冷而銳利。她的眼中毫無笑意,隔着寬闊雪白的餐桌,兩人仿佛在用手中的餐刀互搏,字字見血,“若我死了,恐怕冷大人這樣見證着寒荒廬變遷的人坐在廬主之座上,也會寝食難安吧。”
冷松大笑出聲,洪亮沙啞的聲音在拱形天花闆下回蕩,“我放你一條生路,你還指望我感謝你不成?”
蘇靜卻兀自笑答:“誰說我一定會握住你的手呢?”
冷松的笑聲戛然而止。空氣驟然安靜,隻剩下天花闆上隐約的回聲,仿佛在嘲笑他的失态。
他語氣陰沉,一字一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