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老師,能不能發給我?”阮祁甯眼神亮亮的,毫不掩飾自己對于這張照片的喜愛。
安語響理所當然道:“完全沒問題,本來拍的就是你。”
“謝謝——悠遠老師。”
阮祁甯故意把調子拖長,聽起來倒有兩分調侃的意味。
兩人一路拍拍停停,但除了剛才那張照片以外,其他照片的内容都隻是單純的美景。
從山的另一側繞出去,可以直接到圓洞處打卡賞玩。
風有些大,吹得阮祁甯發型亂亂的,劉海都飛了起來。他站在觀光步道上,閉着眼睛靜靜感受耳畔的風聲與水聲,嘴角挂着一抹淺淺的微笑。
周圍遊客來來去去,看兩眼拍個照又趕着去下一個地方,好像隻為了走馬觀花。和他們比起來,阮祁甯顯得格格不入。
安語響舉起手機,又給他拍了一張照片。
這次不是背影,自由的風拂過精緻的臉,周遭背景虛化、人物虛化,阮祁甯是唯一主角。
很不錯的一張照片。
但阮祁甯太沉浸了,并沒有注意到快門按下時的咔嚓一聲。
安語響心中疑惑:此時此刻站在那兒的阮祁甯,明明才十八歲,看起來卻淡然無比,像是經曆過許多大事,最後收斂性格才成了這副模樣。難道玩遊戲時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爆流打法不是他真正喜歡的?或者剛好相反,他其實是故作深沉?
安語響沒想通。
“走吧,下一個地方。”借着蘊含水氣的溫柔暖風,阮祁甯終于徹底平複了内心因安語響而産生的悸動。
“哦,好。”
收回思緒,安語響将手機揣進兜裡,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景區很大,兩人慢慢往前散步閑聊,到逛得差不多時,天也擦黑了。
正好,延延說他已經到了市區裡,還給他們發了一家餐廳的地址,安語響和阮祁甯立刻打車去與他會合。
再次見到老隊友,安語響隻覺得恍如隔世。
不僅僅是他,阮祁甯同樣感受到了兩年時間帶來的落差。
相比較曾經的延延,現在的他皮膚黝黑了不少,五官再也看不出年少時的稚嫩,就連體型也瘦了許多。毫無疑問,這兩年裡,他過得并不好。
“怎麼一直盯着我看,認不出來了?”延延将菜單推到安語響面前,微笑着說:“先點菜。”
安語響随便勾畫了幾樣當地特色菜,将菜單遞給了一旁的服務員。
“介紹一下,你帶來的這個小帥哥是誰?”延延看着阮祁甯,眼裡蘊藏着審視。
“他叫阮祁甯,ID是Pray。”安語響回答。
聞言,延延眼神微變,片刻後略帶嘲諷地說:“喲,現役啊,難得。”
阮祁甯隻當什麼都沒聽出來,禮貌地朝延延微笑:“延延前輩,你好。”
“悠遠,你帶他來做什麼,不是說隻是老朋友之間的見面嗎?”延延靠在椅背上,凝視着餐桌對面的安語響。
氣氛有些不妙,阮祁甯決定保持沉默。
安語響給延延倒了杯檸檬水,卻并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寒暄道:“這些日子,你過得怎麼樣?”
“如你所見。”延延的語氣毫無波瀾:“我在鎮裡做跑腿兒,不掙什麼錢,但生活還是維持得過去。”
電競這一行,本就吃的是青春飯,如果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被觀衆遺忘是很正常的事情,回歸普通生活,也是絕大多數人的命運。
雖然心裡明白,但聽到曾經的好兄弟就這麼平靜地講述自己不得志的人生,安語響還是覺得堵得慌。
“怎麼不繼續留在《夢影決戰》的圈子裡,像我一樣搞直播,或者做陪玩?”
延延冷笑一聲:“那有什麼好?”
“至少不會像你現在這樣,二十出頭看起來就曆經滄桑!”
安語響這話說得直接,但延延卻并不計較,他說:“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用内疚,反而是我對不起你。”
阮祁甯心中疑惑,這句對不起從哪兒說起?
安語響閉了閉眼,“不管你當時怎麼想,這次我來了,就一定要把你帶回正軌。”
“什麼叫正軌?我回到老家,做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靠體力吃飯,這難道不算正軌?世界上多的是我這樣的人,我也願意成為這樣的人。”延延将面前的檸檬水端起一飲而盡,似有若無的酸澀穿過喉嚨,直達内心深處。
安語響卻說:“你不願意,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别人我不敢說,但你的正軌,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憑什麼?”延延苦笑着問。
“就憑我和你一起經曆過追逐夢想的歲月,我也了解你心裡的痛苦與不甘。”
當局者迷,如果不是因為長風的邀請和齊菱的開解,即使沉澱了兩年,安語響也跨不過心裡的那道障礙。
現在的延延,或許正好缺這樣一個幫他破除思想困局的人。
“可我不想回去了,那個肮髒的地方。”延延輕聲說:“看似榮耀殿堂,實際上黑暗無比。悠遠,你不是最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