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父親,不要讓母親離開,不要……”
司徒桀輕柔的撫摸着她的腦袋,反手橫打在她的脖子,使她瞬間昏厥過去,而那沖動的情緒也跟着停歇下來。
閉上眼,再次憶起那日廟會的情形,一點一滴如細小的露珠般從高處墜落,落在心中這塊四處布滿荊棘的平地上,那一幕幕的慌亂仍如當日般深深刻印在她腦海裡。
在離開的一萬四千多天裡,被改變的人和物太多太多,每一日都成了昨日,昨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難以釋懷的夢魇……
“母親,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淚水從眼角直線滑落。
“雪兒,快來!”
“哦。”大聲應和過去。
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扭頭透過缸中平靜的水面看着自己的倒影,忽而發現自己那一頭糟亂的頭發不見了,肮髒的臉也變得十分的幹淨。
瞬間感到有些詫然。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院中的薔薇花也開了,穆姎翊坐在枝繁葉茂的那棵桦樹下安靜的烹煮着剛出落的新茶,淺淡的茶香飄滿了整個庭院。
司徒桀也被這香氣所誘惑而從書房中走了出來,捧着一書本恬靜地坐在榻上,她細心的為他添好一盞又一盞。
這場景,已很久沒有看到過了,父親常說他最喜歡看母親坐在樹下認真煮茶的模樣。
時光靜好,隻需一樹,一花,一庭,一院。
一方小小的矮桌,一張時常被打掃得幹淨的攆榻,一盞香茶,一本薄書,一人,一心,便足以。
他們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間相互牽挂的心,忽而些許落葉随風飄在桌上,落在茶盤邊。
“雪,愣在那裡幹嘛呢,有花酥哦。”穆姎翊伸手溫柔的招呼着。
一切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溫馨美好。
司徒雪不再猶豫,“嗯!”的一聲便笑着跑上榻上安好的坐在桌旁,一邊盯着母親,一邊偷偷看着父親,小心的拿起一塊酥放在嘴裡,入口即化,一吃便知就是那味,從未變過。
“好吃嗎?”
“好吃,雪最喜歡母親做的花酥了,酥甜可口,怎麼都吃不膩。”
穆姎翊笑着扣住她的小腦袋,從袖中掏出巾帕,輕輕擦拭那粘在嘴角的酥皮,“你個小饞貓,看你吃的,沒人同你搶。”
“嘻嘻……”調皮做了個鬼臉。
然而一個轉身,周圍漸漸暗沉下來,手中的花酥片刻掉落在地,連忙轉過頭來,卻隻見她站得甚遠。
“雪兒,母親要走了,好好照顧自己。”穆姎翊滿含深情的看向司徒雪溫柔說出最後一句告别話,随即漸漸消失在烏雲中
“不……母親!”低頭看向那摔落在榻上的花酥,早已是粉碎的模樣。
猛的睜開眼來,微陽還未升起,微黃的燭火被那寒冷的風吹的左右搖曳。
彈坐起來,掀開床簾,四處張望,看着空蕩的房間,已然明了,原來不過是一場留不住的夢。
腿腳蜷縮,抵靠在床頭,此時門外傳來聲聲敲門聲,一聲詢問過後,原來是兮,随即允許她推門而入。
“姑娘。”
“兮姑姑。”整個人順勢撲在她的身上,雙臂緊緊纏繞着她的細腰。
倒頭枕在兮的腿上,“兮姑姑,我後悔了。”
“可夫人這一生從未有過後悔,隻因姑娘是夫人的珍寶,夫人從未有過放棄雪的念頭,要相信,夫人從未離開。”
“苦了你了,都瘦了。”輕撫她耳邊散落的碎發,“吃些東西吧。”端來一盤花酥,放在床旁。
拿起一枚小小的花酥,輕輕的将之放入手中,默默的撰緊,藏進心間。
丫鬟們備好了沐浴的湯水,水中曬滿了各色花瓣,熱氣漸漸彌漫。
侍女們開始幫着寬衣解帶,司徒雪一把制止,她們頓時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連忙縮回自己的手,連着後退在一旁。
“都下去吧!”兮明白她的心思,便順着她意,獨自将她留在房中,退去衆人。
透着層層白色霧氣,緩緩褪去身上那一件又一件破敗的衣衫,随意将它丢在一旁。
緩緩跨入水中,鮮花牛奶将她包圍。烏黑的長發墜于桶邊,順勢向後仰着腦袋,枕靠着,閉上雙眼,屏住呼吸,慢慢将整個身子滑入桶中。
平靜的水面冒出一個又一個小泡泡,漸漸又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