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嬌羞的将曾藏于懷中那枚“名牌”送還到他的手中,他亦緊俏的握着手中的“名牌”,誰都沒有言語。
燦爛的暖陽,透着那稀疏的枝縫悄悄窺視着樹下的兩人。
他小心的将她擁入懷中,懷中的人兒亦露出了嬌羞的紅顔,風輕劃過腰間的長發,生怕擾了此刻兩顆彼此相互糾纏的心。
忽而回憶起那時的光景,此刻竟變得如此的彌足珍貴。
“大人……”西營大将尤玚匆忙的穿過長廊走了過來,一身束服,手握長劍,忽的減輕了而來的腳步,莊重的停在榻前。
“夫人。”雙手握拳于胸前。
“尤玚,可是許久都不曾見你入府了。”穆姎翊微笑的點了點頭,繼而低頭弄着手中的杯具。
“夫人恕罪。”他一闆正經的道了個歉。
“知曉你軍事繁忙,就暫時放過你,來日定要同将軍來府中嘗嘗我親手做的羹湯。”
“夫人所言,玚當遵命。”
“說好了。”穆姎翊微笑道。
繼而見他在司徒桀耳邊輕喃了幾句,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筆挺的站了起來,忽而想要開口,卻被她截斷了。
“去吧,将軍。”
“謝夫人。”
他離開了,在廊上,忽的停下,轉過頭來,隔着長廊看着那樹下的人兒,見她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頓時消了心中不穩的心緒。
帶着她暖暖的笑容闊步離開了,徹底的消失在了長廊的盲區裡,然此刻他卻不會知道這抹笑顔竟是二人間最後的告别。
風輕撫着她那瘦弱的身軀,或許也隻有它感受到了她此刻渾身上下強忍的疼痛。
爐中的星火漸漸褪去了火紅的光點,那悄悄從壺嘴偷溜出來的氣兒啊,也漸漸随着爐中的餘熱而散去。
不知何時,微熱的斜陽偷偷轉變了方向,樹下的餘蔭也變得微涼。
她平靜的面容沒有讓任何一個人察覺到她的異處,生命的燭火已燃到了盡頭,而此刻的她業已坦然接受這殘酷的現實與不公的命運。
待他重新回到府中,迎來的卻是一束束白色身影,一個個黑白相交的花球,一處處痛苦的悲泣,一聲聲凄涼的哀鳴。
“大人……”王伯身披素服匆匆而來,淚眼婆娑,沉默的用着顫巍的雙手接過他的馬鞭。
瞬間明白了一切,二話不說,撒腿向後院跑去。
房門前,透過微弱的燭火,瞧着兮沉默的跪守在床邊,從容地整理着她在人世中最後的儀容。
他放慢了腳下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隻見她睡的很是深沉。
“翊——兒——”一把抓過她的手,癱坐在床邊,死死的将她的身子扣在自己的懷裡,眼角的淚水直線滑落。
“不——”一連搖晃着腦袋,身體止不住的顫巍,“這是怎麼回事?兮,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承諾?”司徒桀一把抓過兮的手臂,将她提到穆姎翊的遺容前,嚴厲斥問。
沉默的看着那沉睡的面龐,她明白的知曉自己犯下的錯事,也無心再去辯駁一語。
司徒桀卻并不打算就此輕易饒恕她,濃稠的傷恨充斥在眸中。
“将軍,請饒恕兮吧!”王伯跪走在司徒桀面前。
“王伯——”兮一聲叫住王伯,讓他不要再言。
收了口氣,方才語重心長對司徒桀說道:“今日仆從們在樹下看到夫人時,她已安靜的陷入沉睡多時,待我前去喚,她已然無了溫度……”
說着便将自己緊攥的拳頭打開,“這是整理時,在夫人的床閣裡發現的,這隻是其中一條。”
隻見一方被染的鮮紅的巾帕直接映入司徒桀的眼簾。
看到兮手中的那方巾帕,他瞬間明白了,她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瞞過府中所有人。
愈加加重手上的力氣,将那染紅的巾帕緊攥,一邊緊摟着她那冰涼的身軀。
“将軍,放過夫人吧!”兮平靜說道,“别再折磨夫人了,将軍。這些年來,她過得已經十分小心了,此刻夫人她終于得到解脫,可以不用再時刻提醒自己去承擔那份原本就不該有的重壓。”
“你......”司徒桀用以惡狠的眼神直視而去,“既然你倆這般主仆情深,你何以還在此。”
在場之人皆清楚的明白這話中所隐之意。
“待姑娘回來,我便去陪夫人。”
“好,好得很。”
見兮這般口無遮攔,衆人紛紛将自己的腦袋埋在地上,自覺的閉上雙眼,合上耳朵。
而他永遠不會知曉,此時此刻被摟抱在自己懷中的妻子其實早已發現了他所有的秘密。
可她到死都不曾問過一句“為什麼”,或許這對于他們二人而言,這樣的舉動正是她對自己的夫君用過的最狠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