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都還未來得及聽他(她)咿咿呀呀喚他們一句“父親”“母親”,她還未來得及為他(她)披上紅衣,還未來得及親手為他(她)縫上一件合身的衣裳,他們都還未來得及白發蒼蒼,相守老去,怎就舍得這般畫上結束的句号?
臉上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了,淚如雨下,一滴滴滴落在她那冰冷的臉上,順着她的身子,流入暗紅的血中,再也分不清那一滴是淚,那一滴是血......
暗黑的死亡的氣息緊緊包裹司徒雪,亦深深埋入她的靈魂深處,再次成為她這一生永抹不去的記憶。
“莫姐姐,我應該早點回來的,我……”哽咽的話語無法清晰的喚出喉來。
天,黑了。
灰白的月色,穿過窗子的縫隙,照射着那顆無聲落淚的心。不知就這樣安靜的過了多久,也不知從何時開始,眼中的淚水停止了奔騰,兩頰的淚痕依然高挂。
往日裡的身影随着日落而永遠埋葬在無邊的黑夜中。
不知不覺,她的雙手沾滿了暗紅的血色,怎麼也抹不去,洗不掉。看着自己被染的彤紅的雙手,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風,不停的吹打着那被毀壞的窗戶。好似透着窗戶,看着無人,竟而肆無忌憚的發出“呼呼——”的狂笑。
“竟不知道夜是如此的漫長,煎熬……”無聲的靜默着。
白日升起,卻沒有迎來明媚的暖陽。厚重的烏雲密密麻麻将天空全面覆蓋,不留一朵白雲。
空中想起了聲聲雷鳴,而後大雨接踵而來。雨,無情的下着,雨中,一個孤寂的身影跪在泥濘的地上,一雙纖細柔嫩的手,在濕哒哒的土裡,不停的刨,不停的刨......
漸漸的,柔嫩的十指一根根皆磨出一道道淋淋的血痕,黃色的泥水中摻雜了絲絲鮮紅的顔色。
十指連心,心之痛淡漠了身上的疼痛。纖纖十指,髒亂不堪,泥土點點攀附。
終在層層厚土中刨出了一個很大很大且足矣埋葬所有過往的坑。
屋中,莫氏夫婦安靜的躺在冰冷的床上,永遠沉浸在美麗的夢中,那裡有他們的溫暖。
司徒雪站在床前,哀傷的看着他倆,“莫姐姐,莫大哥,你們終于永不分離了。”
再次為他們整理好身上的妝容與衣物,雙手從一旁捧起一抔黃土,小心的撒落在他們身上,一直反複的重複着這樣的舉動,漸漸的,他們的面容消失了。
她親手抔起一抔抔泥土,将一切美好溫馨全都埋葬在冰冷的地下。一座小小的墳堆凸起,轉身進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從損壞的桌面劈下一塊方正的長方形木塊,豎在墳前。
“對不起……”看着那塊無字的墓碑,眼中透着哀傷的神情。
擡起頭來,直面面對雨的侵襲,冰冷的雨,微涼的風,無不侵擾着她的身體。
閉上眼,一滴滴淚從眼角滑落,和雨水一同滴入泥中。
這樣的情景好似相熟,仿佛轉眼重新從懸崖墜入冰冷的水中,随着氣壓一點點增加,氣息開始變得沉重,呼吸開始停止。
高崖之上,風中夾帶着血的腥味。
手,緊捂着肩膀處的傷口,血順着手臂,依附着劍身滑落,轉過身來,是一個個追趕而來的相府侍衛。
她隻有不斷後退,直至退無可退,她方才能停下腳步,艱難的舉起手中的武器,與之不斷地拼搏厮殺,直至耗盡身上最後一絲氣力,以劍做杖,單跪于地。
血,漸漸浸濕了身上的黑色夜行衣。
而面對危險,唯有選擇從容面對。
對于疼痛,唯有選擇以痛止痛。
轉手點住肩上的穴位,以此暫時忘記了身上的疼痛。麻木的身子,無所動的揮舞劍身,用以冷漠的神情直視死亡的威脅。
侍衛圍了上來,她再也無力抵抗。劍被彈開了,及時躲過一劍,退到懸崖之上,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雙臂展開,轉身直接從懸崖跳下......
“如果當初沒有這樣選擇,是不是今時今日應該就不是這般結局。他們仍還有未來,仍能挽着彼此的手一同坐在門前等待那攜着夕陽緩緩歸來的人兒。”心在反省反問着自己。
可是已經沒有如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