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時雨想到奄奄一息的林聽意,向來溫軟的眼裡變得冰冷。
她眼也不擡,直接擡腳踏出門檻,抛下一句“無礙”就離開。
柏成林望着吳時雨離去的背影,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真的無礙,吳時雨就不會染上深深的悲歎。
柏成林抓緊手中的藥盒,瞥一眼在床上蠕動扭曲的宋寒芒,開口下令,讓其餘弟子将宋寒芒帶入望規閣中。
*
邢孟蘭是三個人中恢複最快的,她醒來後就回到自己的寝殿,本應該卧床休息的她卻從窗戶翻出,來到赤衡宗的某個小山坡上。
山坡邊上,有個女子負手而立。
想來也是個厲害人,光是聽動靜就能立刻判斷是何人。
女子戲谑道:“蘭兒,在死門關前走一遭的感覺如何?”
“沒有什麼感覺。”邢孟蘭摘取粘在身上的一片綠葉,輕笑道:“這種事又不是一次兩次,早就無感了。”
女子也輕輕笑着,她轉身,眼裡滿含溫柔的看着邢孟蘭。
僅僅一眼,就讓邢孟蘭深陷其中。
她大半生的年華都用來追随這雙眼的主人。
見邢孟蘭久久不語,女子便也猜到她心中所想,于是收回笑容,眼裡也沒了那股溫柔勁。
女子攤開掌心,手裡憑空出現一枚血紅色的明珠,肅着臉說:“事情辦的不錯,這是你的獎勵。”
邢孟蘭慢悠悠的拿過明珠,趁着女子沒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雙眼盡是蠢蠢欲動的興奮,眸光閃閃,她的嘴角還揚着笑,像盯着獵物的狼狗。
她猛地用力一拉,兩人的距離更近幾步,溫熱的軀體幾乎快緊貼在一起,邢孟蘭甚至能感受到,女子鼻尖灑出的熱氣,以及自己呼出又被彈回來的氣息。
看着日思夜想的臉在眼前緩緩放大,邢孟蘭好像在忍耐着什麼,聲音暗啞着,低問:“宗主......你知道我想要的獎勵從不是這些......”
*
另一邊,溫蘭院。
蔓蔓正在為林聽意療傷。
她們周圍萦繞着青色的光芒,光線相互交織環繞,像是揉成一團細細的毛線,在空中飄浮着。
林聽意幾乎是快昏死過去,臉色蒼白,渾身病恹恹的。
而蔓蔓卻是滿臉的痛苦的,眉頭緊鎖,額上也沁出淋漓細汗。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身的靈力源源不斷的湧向林聽意,這種過程是恐怖的,生不如死的。
她本是想為林聽意療傷,但在出手的療傷的瞬間,發現自己的靈力不受控制的湧向林聽意,不,是被林聽意奪去,而她根本沒辦法終止,根本無法控制靈力。
林聽意被吳時雨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的。
吳時雨對蔓蔓說,隻需要療傷就行了。
可沒說這“療傷”如此要命啊。
蔓蔓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靈力即将被消耗殆盡,在她快要變回原型之時,吳時雨恰好趕到。
吳時雨柳眉相皺,趕緊揮手運功,用仙術将她們分開。
蔓蔓終于獲救,片刻後就失去意識昏倒在地,化作一條蜿蜒藤蔓。
吳時雨遠遠隔着,用仙術掌握空中的氣體,去診斷林聽意身上的病處。
不診不知道,一診吓一跳,這結果令吳時雨無比震驚。
可現在來不及多慮,她趕緊從虛無錦囊中拿出一件寶物,将林聽意包裹住,然後就将她帶到一個地方。
是赤衡宗内的天地崖。
林聽意被随手丢在崖邊,地上的泥土蹭污她的容顔。
不多時,流光從天而降,宛如細細銀河,又宛如缥缈輕紗,徑直的在林聽意的身上。
這流光乃是集日月之精華的神力,至純至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珍貴。
雖說是珍貴,但隻有神才能接受如此純靈,若隻是普通半仙,根本無法收納也無法承受。
可林聽意......卻能安然吸收天地自然的神力。
......為什麼?
天地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意!”
林瀾見到林聽意躺在地上,來不及多看吳時雨一眼,踏着飛步就要去檢查林聽意的傷勢。
她行事匆匆,手裡還抓着配劍。
還未到林聽意的身旁,就被吳時雨攔下。
“掌門師姐。”吳時雨眼疾手快,側身攔下林瀾,眉眼裡盈着冷厲,她肅聲道:“這裡是天地崖,從上傾灑的那可是天然神力,師姐你可沒忘吧?”
“......我知道。”林瀾緊握着劍的手微微松開,睫羽輕顫,落在眼下的陰影也一閃一閃。
就算是個能力高深的仙人,觸碰到神力也會被灼傷。
吳時雨抓住林瀾的皓腕,往外側走幾步,她回頭又看一眼癱倒在地的林聽意,心中的疑惑愈發的多起來。
林瀾好似猜出她的心思,她将右側淩亂的碎發捋到耳後,平靜的說:“小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