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仙導?”許如歸眉頭輕皺,叫着吳時雨,一腳跨過門檻,想要往裡走。
許如歸剛走進去,就覺得雙腳踩空,往下摔去,身邊的場景也迅速變幻着。
她趕緊起勢捏訣,不讓自己再往黑色的深淵墜落。
“黃歧?黃歧!”
許如歸穩住身,着急着向周圍看去,不見黃歧的影子。
是隻有她自己來到這個鬼地方了嗎?
過着一段安穩日子後,這是許如歸第一次面對突發狀況,内心慌亂着,心神不甯,心髒不受控制劇烈的跳,念好幾遍清心咒才穩定心神。
她漸漸靜下心,内心暗想。
也不知黃歧是否安好。
許如歸讓自己懸在黑色的虛無中,她靜下頭腦開始慢慢分析,開始一點點剖析。
在腦海中翻找相關情況。
桃樹,不停變化的場景,還有......花香?
許如歸突然想起接花的時候,她還聞了一下。
難不成是?......
失重感陡然消失,許如歸低頭發現自己雙腳踩在實地上,她下意識把手按在别在腰間的劍柄上,場景開始停止變幻,許如歸正身處一座富宅的院子裡。
她的心猛地一沉,陰寒的涼意順着脊骨爬上全身。
院中如積水空明,青竹綠柏随風動,落下的影子交錯有緻,斑駁陸離。
燈籠懸挂在屋檐下,散着微黃的光,與月光攜手照亮院中,映在死去的一個又一個的屍體上,如同狼狗狀的魔獸低首,肆意啃食着屍身。
還活着的家仆們尖叫逃竄,試圖躲過魔獸的攻擊,可全都是徒勞無功,無一不是被魔獸所殺。
院子中央站着個中年男人,他負手而立,幾隻及腰的魔獸在他腿邊蠢蠢欲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着那些活人咬去。
穿着華貴的婦人衣衫不整着,搖搖晃晃連滾帶爬的從連廊跑出,頭上的珠翠邊跑邊掉,落在地上叮當作響,重心不穩的摔在中年男子的面前,匍匐求饒。
男人伸出胳膊,卻沒有扶起身婦人,而是示意魔獸動手,又一腳将她踹開。
魔獸領會意思,撲過來将婦人一口咬死,鮮血沾滿男人全身,男人極其厭惡的用手絹擦去臉上的血迹,随手将手絹丢在一旁,正好落在婦人的面前。
許如歸又見此景,渾身僵硬不能動,隻能不由地打顫。
可心下更确定幾分現在的情況。
是桃夢妖。
一種由桃花精變成的妖類,擅長給人布下内心深處最恐懼的幻境,然後通過吃掉幻境中人的情緒而生長,會使人丢去七情六欲的感官,讓人變成癡呆狀。
是個害人的妖精。
許如歸内心深處最恐懼的,就是兩年前的家門被滅,眼睜睜的看着父母在自己面前死去。
指揮魔獸殺人的是她的舅父,而那個被魔獸一招擊斃的華麗夫人是她的母親。
她的父親早已死去,屍身被捆在涼亭的柱子上,成為魔獸的吃食。
一直藏在心中的滅門慘案又在重新上演。
她想要上前去質問她的舅父。
為什麼要滅她全家。
許如歸隻能在竹叢中默默注視着一切,她雙腿發軟,全身打顫,就連握着劍的手都抖個不停。
和幾年前懦弱的自己一模一樣。
離開幻境的辦法就是停止大幅度的情緒,聚心凝神,淡漠神離的找到桃花妖殺死。
許如歸一面清醒又一面糊塗着,清醒的知道要動身去找桃花妖,糊塗的想去救人。
好像這樣,她就真的可以去救回家人。
好像這樣,她就不再是在外漂泊的孤女。
在清醒和糊塗的邊緣反複橫跳,她沉浸在桃夢妖制造的幻境中無法自拔,想要有所改變卻毫無能力。
明明内心深處知道,已經敲定的結局無法更改,死去的親人們也永遠回不來。
突然,一隻手從後捂住許如歸的嘴,許如歸感覺自己的心跳都猛地漏掉一拍。
當她準備動手拔劍時,一道溫柔男音輕輕在她右耳響起。
“瑜兒。”
許如歸聞言,纖身不自覺的顫抖。
這聲音熟悉又陌生。
許如歸猛地回頭,渾然忘記自己處于桃夢妖的幻境中。
她看到那張滿是書生卷氣的清秀臉,有些不可置信。
“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