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如歸的記憶裡,許如輝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
用許父許母的話來說,就是讀書讀得多,渾身上下全是書墨氣。
在幻境裡的許如輝也是如此,看起來溫和謙遜彬彬有禮。
看着這樣的許如輝,許如歸的雙眸不禁一熱,仿佛要有淚水湧出。
感性超越理智,她已經忘記自己身處桃夢妖的幻境中。
“兄長......”
許如歸撲進許如輝的懷裡,泣不成聲。
“瑜兒,别哭了,”許如輝輕聲細語,溫柔着撫摸許如歸的背,為她疏氣,安慰着許如歸說:“兄長在這呢。”
兩年前,已經入睡的許如歸被外面的慘叫驚醒,她偷偷躲到竹林後,親眼見到舅父殺害許家上下三十多号人。
也是在這裡,許如輝找到躲起來的許如歸,并帶着她翻牆逃離。
天有不測風雲,不曾想側門外也有魔獸把守,翻牆離開驚擾魔獸,許氏兄妹攜手奔逃,魔獸在後緊緊相逼。
魔獸越來越多,還窮追不舍,為了讓許如歸安全逃離,許如輝選擇自己引開魔獸,讓許如歸往小道跑。
許如歸一邊跑一邊往後看,看到的卻是魔獸撲倒兄長,低首撕咬,不一會兒就淹沒在魔獸嘴中。
“......兄長,我、我終于......見到你、你了。”許如歸聲音哽咽着,斷斷續續的說。
這是這兩年來,她第一次哭得那麼難過,淚如泉湧,好像要把這一生的委屈全哭出來。
許如歸的頭埋在許如輝的胸前,淚水将他面前的衣裳浸濕。
“瑜兒,我也終于見到你了,”許如輝聲線溫和,好似春風陣陣,溫暖人心,“小聲點,别被發現了。”
許如歸聞言立即停止哭泣,用鼻子大口呼吸着,不停的換氣,身體也不由地一抽一抖。
她擡起頭,發紅的雙眶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人,上牙咬住下唇,盡量不讓自己發聲。
“瑜兒,我帶你逃。”
許如輝也看着她,溫柔的雙眸有着一股魔力,一直吸引着,誘惑着許如歸。
許如歸就這麼被吸引住,不知不覺的。
當許如歸回過神來的時候,周身的場景已經發生變化,許如輝在拉着她拼命的跑,身後傳來魔獸的吼叫。
她大腦一片空白,隻知道跟着跑,用力跑。
方才上頭的哭意蕩然無存。
終于,在山腳的岔路口,許如輝停下腳步,彎着腰大口喘氣,身後也不見魔獸的影子。
許如歸卻不覺累,呆呆站在旁邊。
“瑜兒......要不我們,我們回去找舅父,求他饒我們一命吧。”
許如輝的雙手抓住許如歸的肩,兩隻漆黑的眸子像是無底深淵,呆闆的死死盯住許如歸。
“求饒......?”
許如歸的視線浸在對面人的目光裡,毫無焦距,好像馬上又要被那雙死闆卻又充滿魔力的眼睛吸去。
“對,我們回去,向叔父求饒。”
許如輝依然抓着許如輝,雙眼睜大卻無神,聲音也多幾分沙啞空靈,像鹦鹉學舌的聲音一樣奇異,“求饒之後,魔獸就不會跟着我們了。”
“這樣我們就安全了。”
求饒?
魔獸?
安全?
三個詞分開來說毫無意義,可串聯到一起後,猶如冷水般潑在身,吓得許如歸一激靈。
許如歸甩甩頭,當機立斷咬破舌尖,口中頓時彌漫着鐵鏽味,疼痛感讓她保持清醒,
她開始瘋狂掙紮着,想甩開讓眼前的“許如輝”的手,不想再被他抓着。
“我們回去求饒吧我們回去求饒吧我們回去求饒吧我們回去求饒吧......”
“許如輝”低聲重複這句話,嘴角勾起神秘詭異的笑,再加上身處荒山野嶺,與陰森的氣息混合着,令人由心底裡感到害怕着。
許如歸心神混亂,看着這張日思夜想的臉,心下幾番糾結,最終狠狠心,拔出劍将“許如輝”雙手砍斷,再一腳踹開向後退。
“許如輝”斷手之後仍站在原地,重複那句話,像是念着上古冗雜的咒語,魔音緊緊催着許如歸做出選擇。
許如歸一陣眩暈,胃裡也是一陣翻江倒海,惡心的很。
這也許是被桃夢妖吸走幾分情緒後的遺症,她穩住身,站得筆直,心中又迅速默念幾遍清心咒。
“此生......我最厭惡的就是利用。”許如歸忍住喉中的那股惡心感。
末了,她執劍指于對面的人,盡量穩住心緒。
許如歸肅聲呵斥道:“桃夢妖!不許用我兄長的臉,否則我定将你碎屍萬段!!”
也不知是不屑于再用,還是真的被許如歸的氣勢震懾到,“許如輝”詭異的笑容更甚,嘴角不停的向兩邊咧開,仿佛要咧到耳後根。
随着笑更加恐怖詭秘,“許如輝”緩緩變成另一個模樣,漸漸浮現出女相,就連身形也悄然發生變化。
一襲紅裙曳地,墨發簡單盤起,懷裡抱着雪兔,柔軟的臉上淺淺笑着,深邃的眸子好似摻進星辰百顆,亮晶晶的看着許如歸。
“那這張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