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
自從入宗典禮後,許如歸就從未見過林瀾。
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還有些失望。
林瀾坐在明黃花四出頭官帽椅上,背向後靠,神情疲倦慵懶,緩緩擡眸,清清冷道:“來,坐吧。”
她輕聲打個響指,身邊的煙雲頓時消散。
許如歸這才發現,她正處于林瀾的屋中。
陽光穿過窗射入其中,在地上落下一片十字海棠窗的花紋陰影,一展青龍出雲的屏風隔開卧床與正堂。
金色光芒照上桌椅,盈着亮晶晶的光,花幾上安置着青玉瓷瓶,斜插着盛開的白梨花,風吹過,相互交疊的花瓣一搖一曳,霎時間空氣中湧動着淡淡梨花香。
一切都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我......這、我還是在夢裡嗎?”許如歸神情呆滞恍惚,她捏捏自己的臉,卻發現毫無痛楚。
“果然還是在夢裡啊......”
這般,許如歸輕松許多,面對夢裡的林瀾也不用太過緊張。
雖說林瀾生得溫婉天成,眉眼間流露出涓涓詩書的清氣,澄瞳深邃如幽谷,令人難以捉摸她的心緒,鼻根秀挺,一襲月白長袍,青絲如瀑落在肩頭,黑白相襯,如同從山水墨畫中走出的江南女子,周身隐約萦繞着淡淡仙氣。
風姿卓越,氣度不凡。
也許是那幾縷仙氣,又或許是因為掌門的身份,讓人覺得她不怒自威,神聖不可侵犯,讓人不敢在她面前輕易造次。
“是在夢裡,不必緊張。”林瀾冷白潔玉的手指往旁一伸,拿起印有梅花花紋的白釉瓷杯,不緊不慢地呷口茶,她輕言細語:“來,坐吧。”
“啊......那你真的是掌門?”
許如歸坐到林瀾對面的椅子上,中間隔着一張方桌,桌上放有棋案,布有黑白棋子,像是與别人未下完的殘局。
林瀾沒有直接回答,唇角淺淺勾起,莞爾一笑,令人心蕩神馳,她慢聲道:“若你能解開這個棋局,我就告訴你答案。”
說着,林瀾便執一枚黑子,下到一點上。
許如歸的貝齒咬住下唇,神色緊張的分析這盤棋局,棋盤上黑白棋子星羅棋布,錯落不齊,似是暗湧着一場智慧的較量。
許如歸自幼就同兄長一起學習對弈之道,且她在對弈這方面就許多天賦,十歲時,整個江城無人能敵,無論男女老少,隻要是與她下過棋的,都是她的手下敗将。
隻是她有好幾年都沒碰過圍棋,不知心思手法可有疏忽之處。
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落下斑駁樹影,暖陽灑落在林瀾與許如歸身上。
許如歸眉頭緊鎖,手拿棋子輕敲着棋盤,發出清脆的聲響,似乎在思索着下一步如何妙手。
春風拂過,吹來陣陣桃花香,沁人心脾,給凝重的棋局帶來清新的氣息,緩和緊張的氛圍。
許如歸執棋,拿在手中許久的棋子終于落下,她目光變得深邃,如明鏡般的瞳眸倒映出棋盤路數。
林瀾緊跟着她的路數也下一枚黑子。
周圍的世界好像靜止般,隻能聽見棋子落在棋盤上輕輕的響聲,隻能聞到淡雅的桃花香,這個世界,仿佛隻有她們兩人,你來我往一步步下棋,仿佛展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
也不知這局是誰留下來的,白子優勢不占分毫,許如歸隻能聚精會神,一邊走棋一邊觀察林瀾棋法,下棋子的速度越來越慢,直到最後她果斷舍棄一枚棋子,詐過林瀾,才險勝此局。
最後一枚棋子落下,許如歸心中緊繃的弦終于斷開,她微微喘氣,指尖顫抖,緊張的情緒蕩然無存。
“真不錯......”林瀾雖輸,面上卻無落敗之意,也為着許如歸的勝利而高興,她笑意盈盈,連聲誇贊着。
“所以,你是真掌門嗎?”許如歸漸漸恢複平靜的内心,她看着正在喝茶的林瀾。
“是真是假,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嗎?”林瀾峨眉輕挑,依舊是笑着的,眉眼都彎到恰到好處,溫溫柔柔。
理論上,這抹笑應該是好看的。
可不知為什麼,許如歸感覺這笑容其中,有些許詭異。
她微微張口,話語在嘴邊徘徊着。
有什麼意義?
許如歸不知如何回答,又聽林瀾問道。
“方才見到我為何如此失望?難不成......”林瀾将臉龐邊的頭發捋到耳後,單手撐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許如歸,問:“難不成,你以為是林聽意?”
“......是。”許如歸别過頭,看着窗外的梨花,順從自己的心意說。
她是希望來者是林聽意。
如果是她就好了。
還可以捏捏她的臉,暫排苦思。
苦思?......
“你喜歡她嗎?”林瀾問。
“......喜歡......她嗎?”
許如歸腦中“嗡”的一聲,仿佛整個人都被凝固,無法動彈。
她不知道。
是什麼樣的喜歡?外觀嗎?
那林聽意确實是可愛的,她喜歡可愛的人。
如果喜歡捏她的臉也算是喜歡,那她應該算是喜歡林聽意吧......?
她隻是把林聽意當作恩人,偶爾想起她,也不過是因為林聽意未來是她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