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和何信在霭裡便是鄰居,自小長大的交情。
江在寒在同級的孩子裡年紀最小,何信就帶着他,不叫人欺負他。小何信很講究禮尚往來,他告訴小江在寒,“單方面付出的友情是不能長久的,”所以,他伸出灰撲撲的手,“作業給我抄。”
諸如此類的“人際交往知識”何信還教了他很多。
直到江在寒初中離開霭裡。
他和何信斷了聯系。
以江在寒的性格,如果不再見面,他們永遠不會有聯系。
但緣分很妙。
高中報道那天,江在寒低着頭默默從教室後門進去,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沒坐兩分鐘,一個書包啪地落在他旁邊:“同學,這沒人吧?”
男孩變了聲,聲音是陌生的,但語氣的歡脫程度很熟悉。
江在寒擡起頭,還沒來得及從驚訝中緩過來,就被對方一拳捶在肩頭。
“冬冬!”
江在寒經曆了三年的煎熬,失去了至親,逃離初陽換了學校,并沒有什麼期待,隻想平平靜靜不被打擾地念完書。
沒想到驟然遇見故鄉的發小。
在霭裡各種歡樂的、委屈的、荒唐的、溫馨的片段撲面而來,像滾水中一個個冒出又爆破的水汽泡,噗噗炸得他整個胸腔又酸又脹,一時說不出話。
“三年就忘了我?!江冬冬你好絕情!”
“走的時候是不是說給我打電話,是不是?!”
“你不要裝失憶,這招對我沒用!我還有咱倆光屁股的照片呢!”
何信一通聲淚控訴,十分鐘後終于恢複了理智。
“诶?你怎麼跑到這裡讀高中?連你也沒逃過大城市的紙醉金迷,成績下降了嗎?”
江在寒看着他,眉梢漸漸染上笑意。
“大信。”
***
“你不會為了南海的項目,出賣色相了吧?”
兩人拐進樓梯間,何信滿眼憂慮。
“不是,我們隻是師生,這學期連師生都不算。”三言兩語很難解釋,現在也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徐徽言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昨天晚上讓我聯系宏遠北美分部的經理,他們今天中午會見面吃飯。”何信和江在寒相識的事沒有外人知道,他們時間不多,他揀重點講,“這事跟你有關系。徐還随口說了句,你好像和符家關系不錯。這是暗示我查一查,我得給他點信息。你說吧,透露多少?你倆同床了還是共枕了?”
“大信你不要亂講了。”
江在寒忽略何信好奇的目光,“他問這個做什麼?”
“怕肥水流了外人田?怕自家小白菜被福南拱了?怕你胳膊肘往外拐幫着福南做成南海項目、一舉超過宏遠?”
“他又不打算申。福南砸了這麼多精力财力,南海三期勢在必得。”
“不好說,徐徽言這個人,我跟了他這麼久也摸不清他在想什麼。反正他這半年盯福南盯得挺緊的。不過不管怎樣,你昨天肯定給他留下重要的印象了。你倆這貌離神合,打算演到什麼時候啊?”
江在寒從樓梯扶手的空處往下看,看不到頭。
“徐徽言不會認我。”
“别講喪氣話,他那個蠢兒子前幾個月剛犯了事被徐徽言嚴禁出入宏遠,”何信沒誇張,徐勁松會犯事江在寒一點都不驚訝,學生時他就沒把人命放在眼裡,長大了不可能一夜悔改。“不是因為我是你朋友,你随便拉個路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我們江教授比那個蠢貨好一萬倍。誰不想要江教授做兒子。”
“……”
***
江在寒早上有研讨會,快中午才看見符确的信息,問他在哪,要不要一起吃飯。
二樓有為研讨會成員和受邀客人準備的自助,江在寒把地址發給他。
“江老師,早上怎麼沒叫我啊?”
江在寒到門口接人,遞給符确一張臨時銘牌。
“太早了,你沒事可以多睡會。”
“這什麼?”
符确低頭看了眼,銘牌第一行黑體印刷的是江在寒的名字,正中是手寫的英文符确。
江在寒寫的。
“Invited guest only.”江在寒解釋。
符确本來想和江在寒一起出去吃當地特色菜,會議提供的白人飯難以好吃。但一聽是江在寒特意給他拿的銘牌,以自己的名義邀請他,才得到的這頓飯,瞬間心花怒放。
符确把銘牌往胸口貼:“江老師還邀請誰了?你對學生都這麼好嗎?”
裡頭有人叫他,江在寒應了一聲,回符确說:“每人隻能帶一位guest。”
隻有他。
這規則是哪個小氣的天才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