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誠一時間難以掩飾臉上的錯愕，他這輩子極少有毫無準備時臨場發揮卻正好打中紅心的時刻，一般來說都是他認真準備最後依舊被現實擊倒的結果。

劫後餘生的感覺離開後，後怕的感覺升上來。

如果他随便說了個數糊弄過去，就會被判定為異常然後送去垃圾處理處嗎？

垃圾處理處又是個什麼地方？

疑問重新冒上來，他将這些疑問埋在心裡，不敢開口去問這個看似平和的保安隊長。

“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這是為了确保……”保安隊長頓了頓，看向頭頂的燈，在昏黃的燈光下輕輕地說：“為了确保你我都清楚的情況不要發生。作為保安，柳江第二中學的安全是我們都應該守護的。”

它重新坐下來，說：“去食堂三号打飯窗口，走員工通道，和值班的食堂阿姨說你的情況，按照她的要求做，确認無異議後回到你該去的崗位。”

食堂又在哪啊……

周誠不敢反駁，點頭應下來。

他轉身離開了保安室，身後的連武豎瞳緊緊盯着他的後背，直到門徹底關上，它才坐回原位，打開保安對外交流窗口，像一座雕塑。

周誠再次呼吸到除了保安室裡沉疴的灰塵以外的空氣，在風中摻雜着一股腥氣，有種令人感覺不妙的氣息。他驚奇地發現四周教學樓的燈都亮了起來，雖然都微黃暗沉，但也讓整個學校看着沒有一開始那麼陰森，隻隐隐帶着一些詭異的不安。

他走到主道上，往後看了一眼，原本黑暗的保安室裡隐隐綽綽的坐着一個人影，看不清形狀，似乎正盯着自己。

周誠頭皮發麻，立刻火燒屁股一樣沖起來。

柳江第二中學的占地面積極大，很難想象這隻是一個高中，而非大學。似乎是為了工作人員和學生不迷路，每條岔路口都設置了詳細的路牌，此時方便了真正的“外人”周誠找食堂。

他一邊記着路線，一邊往食堂方向趕，途中并沒有出現任何他以為會出現的意外，周圍靜悄悄的，似乎所有的學生和老師都消失了。

他一時不知道是因為此時老師和學生被限制了，還是因為他現在身份是“保安”可以自由行動。

等他再次拐進一條岔路，卻漸漸聽見了許久不見的人聲。而且極為熱鬧，中間還摻雜着餐具碰到一起的清脆撞擊聲，吵嚷聲，說話聲，似乎幾千學生擁擠在食堂裡排隊打飯。

食堂到了。

———

柳江第二中學人員極多，占地面積廣闊，于是食堂也建的非常龐大，竟然能把這幾千個學生塞進去，還能勉強有剩餘，除了打飯窗口過于擁擠以外，能确保人人都有位置坐。

而這一點非常之重要。

白領男和趙姐此時正臉色陰沉地看着食堂柱子上貼着的一張陳舊泛黃的紙張。

“柳江第二中學食堂就餐指南”

“作為一家名聲廣大的私立中學，食堂秩序與就餐環境極其重要。本校所有學生與員工都必須遵守食堂就餐指南，不得有違背，否則送與保安進垃圾處理站處理。

1.早餐時間為：8:10分至9:00，如有遲到者，逾期不候。

2.午餐時間為：12:00至13:00，如有遲到者，逾期不候。

3.晚餐時間為：19:00至20:30。

4.所有學生必須保證三餐中兩餐，營養是學生成長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請嚴肅對待。

5.所有學生必須排隊領取食物，在過程中請保持正常秩序，不可推搡打鬧，不可插隊。

6.不要理會在排隊中與你打鬧的同學，行為不規範的學生并不被本校贊揚。

7.每人限領一份食物，嚴禁浪費食物，請嚴格光盤，不得有剩餘。

8.挑食是不被本校贊揚的行為，請盡量選擇營養均衡的食物。

9.就餐過程中不得随意移動座位。請按照班級尋找自己的座位，由于食堂位置緊張，不得坐到其他班級位置。

10.請确保自己坐在了正确的班級區域内。

11.食堂打飯窗口有且僅有八個，請勿在第九個食堂窗口打餐，那并不是本校的食堂窗口。

12.食堂不提供飲品，如若有員工嘗試販賣飲品，請拒絕，本校食堂有且僅隻提供白開水。

13.如果食用本校食物後出現惡心，頭暈，幻覺，類似看見動物的頭顱等情況，請立即報告食堂阿姨，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前來解決。

14.

…..

23. 柳江第二中學唯一的食堂祝您用餐愉快。”

這張指南很明顯是公共的，不允許私有，紙的邊緣都被貼上了很厚的透明膠帶，但泛黃的陳舊紙張上依然有幾處明顯的粘貼痕迹，一看就是被撕開後又強行貼回去的。

趙姐手裡拿出了一本半個手掌大小的小本子和夾在其中的筆，開始認真抄寫起規則來。

在裡空間裡，有些時候一開始遇見的規則會和之後再次遇見是有所差異，而在裡空間内，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自己的記憶不會被異化，被影響，所以在第一次遇見某個規則時，要麼直接帶走，要麼就是像趙姐一樣，抄寫下來。

要注意的一點是，如果不能确保規則完全無害，盡量不要過于認真地抄寫規則。

那非常危險。

在不斷認真抄寫規則的過程中，那規則的力量會以扭曲的方式進入大腦，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異化，讓一個普通人變成詭異的怪物，或痛苦的死在裡空間的異化之下。

白領男正打開着自己的“羅盤”手表，不知道在觀察些什麼。

趙姐寫下最後一個字，關上了本子，深呼了一口氣，拿出了一塊白色的布，像是絲綢的質地，非常絲滑。她把這塊布綁在眼睛前，兩分鐘後重新揭下來，方才因為抄寫規則出現的紅血絲已經消失不見。

“你怎麼想？”趙姐随口道，她皺着眉觀察着四周：“規則能影響的人數量相當龐大啊。”

白領男對着羅盤上的一個玄妙的符号喃喃自語片刻，說：“不太妙。”

“為什麼？”

“柳江第二中學裡的規則數量絕對遠超我們預計，而且不能假設食堂規則和其他教學樓規則之間是毫無沖突的。如果我們完全按照食堂規則，很可能會觸發其他教學樓規則紅線。”

“但你有更好的辦法嗎？”趙姐焦躁地揉了揉頭發，“所有學生在8:10分鈴聲響起後就迅速來到食堂吃飯，說明食堂規則的第四條一定是必須完成的，而且學生們在必須吃的兩餐中沒有任何一個人逃掉早餐，肯定說明在學生們的守則裡，早餐一定是極其重要的，不得不吃。”

而他們還沒有拿到學生身份牌的核心規則，不能托大。

前一個教訓的屍體剛剛還在廣場中躺在他們眼前呢。

白領男默認了趙姐的話，在沒有确認對應身份牌的核心規則之前，他們隻能先模仿其他學生的做法，哪怕他們知道其他那些“學生”，根本就不是什麼正常人。

所以他們沒有貿然前往排隊打飯，而是先在四周觀察一番，确認目前所能接觸到的規則有且僅有柱子上這一個食堂指南。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早餐的就餐時間隻有五十分鐘，而他們此時已經浪費掉了二十分鐘，隻剩下半個小時了。

不僅如此，規則中特意強調的班級就餐區域也是的問題，他們的姓名條上明确寫上了對應身份的班級，不過，他們卻沒有辦法确定自己在食堂裡應該坐在哪。

二十分鐘裡，除了尋找規則，他們還在觀察有沒有和自己所處一個班的同學。

但這麼大的學校，就餐區域不按照年級，而是按照班級，食堂又大成這樣，短短二十分鐘，他們根本來不及找到自己該坐在哪。

所以趙姐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觀察了一下還在打飯的學生數量，加上吃飯的時間，最多十分鐘，他們就必須去立刻排隊了。

“羅盤”的功能不知道能不能幫助他們，但這十分鐘，他們必須找出一條規則中的活路。

在白領男和趙姐嚴肅相視後，食堂裡卻響起了不妙的尖叫聲。

他們迅速回頭，看見了令人肝膽俱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