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舒平天身邊的卞山柳不由得向前了一步,“既然師祖斬斷了氣脈,為何這麼多年,氣脈卻還未死呢?”
這話問出來,聽着似有些大逆不道,仿佛盼着雁回山完蛋一般。然而溫亭嬌與溫無極都知道,卞山柳不過是奇怪為什麼仙山的靈力能維持至今。
“……”
溫無極聽了這話,長歎了一聲,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幾分無力卻又苦笑的形容。
“那是因為,我家先祖斬斷氣脈之後才發現,那位徐真人早預料到了他的舉動,在氣脈之上加持了一道陣法,因而他斬破的便是那道陣法。”
隻是,那時的溫與檀功力深厚,已為仙身,雖是破了陣法,卻也傷了氣脈,這道氣脈能維持到如今,已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此番淵源乃是出人意料,一百多年前的事,聽起來竟也讓人恍然歎息。
溫亭嬌低着頭,眉目輕斂,不知在想些什麼,耳邊卻聽有人道,“氣脈雖不能恢複如初,然畢竟還存在于這座洞府,隻要我等出力,必然能再救它三五十年。至于以後的事,那就以後再說!”
洞府道路不見天光,幾盞弱弱的明燭被托在幾個内門弟子手中。
光亮映照之下,可見一個削瘦的身影遙遙而來。
這人穿着一身寬大的黑袍,足下流雲履,烏帶束發,眉心一點丹砂,好似剛在祖師堂前垂拜過一番。溫亭嬌知道自己一定會見到他,但乍然一見,還是不由得心中緊了一下。
儲山秋!
儲山秋來得意外但并不及時。幾個月前溫無極就派人去請過他一番,然而那時儲山秋說自己處在關鍵之處,不能貿然出來。
分明幾個月前有人看見他在他家院子裡摘果子,這麼關鍵還能關心自家的樹結果了麼!儲山秋這人脾氣古怪,不是喊他他便來的。
溫無極不大指望着他,但知道若要指望,還是隻能指望他。是以一見來人,面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欣慰之色。
“師弟還是來了,師兄确然是要求你。”
儲山秋這人不喜歡說場面話,對溫無極的寒暄隻是回以一個嘴角挑起的淡笑。不過餘光一瞥,看見一旁站得乖順的少女,卻是咦了一聲。
這一聲不輕不重,他随即轉過頭去,對着卞山柳道,“排陣,以我為主用丹陽陣法摧出氣脈内機,再有一人破開照月洞府的天頂,朔月相望,以其陰陽輪轉之力,救回氣脈!”
一聲令下,諸位長老皆是分列兩排以掌啟開丹陽陣法。
溫亭嬌内力淺薄,并不能在此時發揮自己的作用,正欲退開,卻聽儲山秋喊她道。“那誰、溫姑娘,你爬上去幹活,你爹年紀大了,怕是沒你身子靈便。”
好理直氣壯的吩咐,就這麼實打實地落在了溫亭嬌頭上。
溫亭嬌心中郁悶,她并不喜歡人安排她,無論這人是誰。可是正當她想拒絕時,擡頭看見那棵大樹下映着一點暗然的光,一個高挑削瘦的人影便沉着地站在那點微茫的光線中。
蓦然想起,她在洞房裡苦苦等待的時刻。有人帶着劍染着一身鮮血走來,對她說她等的人不會來了。
她想起自己閉上眼睛之前,看見那張年輕俊逸的容顔似在一瞬之間老去。
她欠過他的。
所以,其實,但凡不是要她以命來還,那麼他說什麼其實都不要緊。她要做的事還很多。
“好,儲師叔。”
溫亭嬌大約這輩子沒有這麼禮貌過,儲山秋本是随便指揮她一下,沒想到她擡起眼睛就應下了。
不由得僵在原地,仰頭看天。今日……真是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