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快抽一半，路德維希叼着，從鼻子裡吐出煙霧。

她最不想回的消息還是西裡斯的。

他的朋友圈和德拉科的呈現鮮明對比，像是你在Tinder上能刷到的那種陸家嘴金融男，不過是警察版。一切都那麼井井有條，不經意露出的腕表卻讓人因價格眼前一黑。

西裡斯也不是刻意這樣的，畢竟有些人的日常真的就是别人眼裡處心積慮的炫耀。

她和西裡斯前幾天剛吵完架，因為她抽煙的事。

作為高中生，早戀是死罪，她同時早這麼多個更是罪上加罪，還和自己爸爸的好兄弟在一次家庭聚會上喝多了在她房間親了嘴更是和撒旦住一個屋。

西裡斯一番糾結之後平穩地接受了自己愛這個小女孩的事，但是他接受不了她抽煙。

聊天框往上翻全是白色的長段，西裡斯苦口婆心勸她不要再抽、傷身體，而她用短短的綠色對話條敷衍他，最後忍不住說了一句：

怎麼你就能紋身開摩托抽煙喝酒我就不行？

他給她撥了好幾個語音和視頻她都沒接，讓他這個精英男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破天荒的事，這種人自尊心比拍賣會的最高價還要高，不出所料，他們冷戰了。

路德維希那根煙快抽完了，在煙嘴的位置停下不抽，她站起身把煙頭踩滅，撿起來扔到不遠處的垃圾桶裡，順便把羽絨服外套拉開脫下，在冷風裡甩了甩，把煙味抖掉，穿着沖鋒衣校服準備溜達回班級。

她其實挺想問的，有紋身怎麼當的警察啊？

他這樣的還是個刑警隊長呢。

晚自習放學，她無視同桌濕漉漉的眼睛，把書包收拾好，很冷酷地轉頭告訴西奧多：“不行，晚上送我回家的是塞德。”

“哦，我知道的。”他點點頭，慢吞吞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東西，班級裡的同學基本上都走完了，值日的同學出門拿掃把和拖把，教室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估計高三還在拖堂，塞德裡克得過一會才能來，索性把書包也放在桌子上，撐着桌角看着他：“要怎樣才能不鬧？”

西奧多佯裝思索，深黑的眸子烏潤潤的，他想了一會，說出那個早就有了的答案，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擡頭看她：“親我一下。”

“黏黏糊糊的。”路德維希歎了口氣，彎腰在他嘴唇上輕輕貼了上去，她剛準備離開，他卻又不依不撓湊上來，在她左臉上落下一個吻。

“高興了？”她一個不注意，西奧多又拉上了她的手，聽到她問他，他悶悶地“嗯”了一聲，摩挲着她的手心，複又擡頭看她：“有一點，但沒有很多吧，如果今晚我送你回家我更高興，到現在塞德裡克都沒來呢。”

“别得寸進尺，小三要有小三的覺悟。”路德維希戳了戳他的鼻尖，把書包甩到背上，值日的同學三三兩兩都進了班級開始打掃，她把椅子擺好，和西奧多道别，去三樓高三年級找塞德裡克了。

塞德裡克今年是學生會男主席，又在保送考試中拿到了理想大學的保送名額，按理說可以不用再在學校上課了，但是他還是笑眯眯和她說“因為想陪同學們走完這最後一年其實主要還是想陪你”，然後按部就班的上課、打籃球、查紀律。

為了獎勵他這種精神，以及為了讓自己在學校過得更舒服點，塞德裡克是路德維希在學校的唯一正牌男友。

她背着書包在他們班門口等他，背靠在走廊上。麥格老師占了他們班的晚自習在聽寫古詩文，底下的學生要麼是認認真真在默寫，要麼是在偷看别人的，隻有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那個男孩撐着腦袋，一直噙着笑容看她。

塞德裡克個子高，又不用聽課，一直坐後排。他圖景色好，坐在走廊靠窗（主要還是為了方便和路德維希說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去她們班找她）。

他豐神俊逸，一雙多情目流連在她身上，教室裡的暖光灑在他的頭頂，少年的眉目暖融融的，深藍色校服簡直成了點綴。塞德裡克沖她眨眨眼，把他的聽寫本貼在窗戶上給她看。

哪裡有什麼“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橫線本上是她各個角度的速寫，高高的馬尾、流暢的側臉，早讀課時打哈欠、晚自習的時候趴着睡覺，畫得惟妙惟肖。

他的笑意也暖融融的，把她籠罩起來。

路德維希有點臉紅，用口型對他說“好好聽寫”。塞德裡克收回本子，刷刷寫了幾筆，又把本子貼在窗戶上給她看。

在一片她中間，一道水藍色的墨痕，他分明寫的是“有位伊人，在水一方”。

路德維希都快被他盯發毛了，他就一直那麼不加掩飾地注視着他，視線纏繞她一圈又一圈，一直帶着那種好整以暇的笑意。麥格教授剛推開門往辦公室走，他就立刻背上書包從後門跑出來，把路德維希抱個滿懷。

幹燥的、陽光的味道。塞德裡克彎腰把她摟在懷裡，抱得很緊，頭埋在她肩膀，腰都快彎成蝸牛的殼了，他很魁梧，走廊上的冷氣立刻被隔絕在懷抱之外，路德維希安撫性拍拍他的背：“麥格老師還沒走遠呢。”

“你冷不冷？下次在班級等我好不好？看你站在外面我都心疼死了。”他直起腰，低頭認真地幫她把羽絨服拉鍊拉好。路德維希乖乖站在那，任由他把她的書包接過去，一隻手提着，一隻手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班級裡的同學見怪不怪，隻是偶爾有幾個男生從後門走出來，戲谑地往他肩膀上捶幾拳。塞德裡克沒理他們，一邊下樓，一邊把她的手往自己捂熱了的外套口袋裡塞。

他每天晚上都會提前往外套口袋裡放暖手寶，确保接到她的時候是合适的溫度。

路德維希靠在他肩膀上，叽裡咕噜和他說着今天發生的事，他彎腰仔細地聽着，該幫她說話的地方義憤填膺，該傾聽的地方溫柔回應，在他的外套口袋裡，兩人十指相扣，手心溫暖熨貼。

“明天是上課最後一天了，你怎麼過？”路德維希和他快走到門口，她把手抽出來，抱住他的胳膊，擡起頭問他。

“早上值班，然後上課、打籃球、晚上接你放學。”他回答她，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臉上，再走幾步就能看到她家的車了。他們停在路邊，路德維希踮起腳，輕輕在他唇心啄了一下。

“大忙人。”她靠在他寬闊的胸口，拉着塞德裡克的手撒嬌。

來來往往的高中生和家長都忍不住多看他們幾眼，長得這麼好的高中生不早戀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而且這個男孩看她的表情實在太過溫柔 ，像溏心的、滾燙的烤紅薯，甜到舌根發膩。

“大忙人覺得還不夠。”

他渾然未覺周圍的視線，仿佛眼裡隻有懷裡這個女孩。他往後退一步，雙手捧起她的臉，那張小臉在他寬闊的手掌裡白淨可人，一雙眼睛潋滟明媚，嘴唇飽滿，怎麼看怎麼合他心意。

塞德裡克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大拇指撫摸着她的眉毛，眼睛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