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之靜默許久,突然人群裡有人大叫一句:“你誰啊你?”
這話不知從哪處傳來,乍一聽像是嫌棄花焰不識好歹,仔細一聽更像帶着怒火。
花焰才發現,這裡所有人都目光,都盯在她抓住岑無妄的那隻手。
花焰不知哪有問題,索性就放下手來,沒注意到岑無妄撇了她一眼。
她往前一步,一手握拳放在唇下輕咳一聲,又理了理衣領,難得正經做派,但扯出的笑容,流露出一絲浪蕩的本性,道:“鄙人不才,無為關關主座下唯一弟子,花焰是也~”
一句話如水潑滾油,喧沸聲轟然炸開,隻有岑無妄波瀾不驚,看着花焰得意洋洋的模樣,一言不發。
方才被二人救下的女子,眼睛死死盯着花焰,表情嚴肅道:“這是真的嗎?”
花焰沒有回答,歪頭看向岑無妄,眼尾揚着弧度,帶着掠人的醉意,笑道:“師父你說呢?”
岑無妄眼神不着痕迹地挪開:......
吃了閉門羹的花焰反而得寸進行,湊到岑無妄身旁,偷偷抓着他的衣角,小聲道:“你就應一應我呗。我知道你也清楚,你是耗不過我的。”
沒想到現在她近在咫尺,還敢威脅自己,岑無妄:......
衆人視線緊緊跟随說小話的二人,大庭廣衆之下,岑無妄好似被女子輕輕挽着,他竟也沒有排斥,女子半分狡黠的說了兩句,他皺起眉頭,低頭看着女子一眼,見她眼睛一亮,滿懷期待地朝他點了點頭,岑無妄閉上雙眼,撇過頭去“嗯”了一聲。
明明是輕聲一句,四周喧嚣卻戛然而止,面對詭異的安靜,岑無妄心髒莫名跳得快了許多。
面前被救的女子,見岑無妄真的承認,先是震驚到啞口無言,突然咬牙切齒地看着花焰,道:“那你說要幫我們讨公道,可還作數!”
花焰微微仰頭,挑了下眉梢,道:“是我說的。”
“好!”女子嘴巴抿緊,突然往後一退,屈膝跪了下來,重重地向花焰磕了一個頭:“多謝恩人!”
“多謝恩人。”
“多謝恩人!”
“多謝恩人!!”
......
一群群人緊跟着女子不斷跪下,最後聲音卷成了海浪,将花焰推到了天上。
花焰饒有興趣正要接話,卻被岑無妄握住手腕,硬生生拽了出去,眨眼之間,二人已經離方才的地方有一段距離。
花焰跟在岑無妄身後,正摸不着頭腦,直到看到他微微泛紅的耳朵,才恍然大悟,笑道:“關主大人是聽不得别人的感謝之詞?以為關主大人寵辱不驚慣了,原來臉皮如此之薄,早知如此,我就再死纏爛打一些,說不定不用吃那麼多苦頭了。”
岑無妄突然腳步一停,花焰始料不及,一頭撞到他的背上,頭暈眼花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想他這身子怎麼跟堵牆一樣硬,便聽他小聲道:“多謝你。”
“哦?”花焰一愣,道:“謝我什麼?”
“你幫我喚出穆遠師父。”岑無妄思量了一會兒,道:“落居安他的确沒錯,我對這裡本無真心可言,依仗着底線行走。所有言行不過因為一句承諾,如今承諾的人已死,我早已不知該往哪裡走,該做些什麼,這裡再次混亂,也是遲早的事。”
花焰道:“那你現在有答案了嗎?”
岑無妄微微怔住,然後笑了一下,笑得很淺,像微風吹過湖面的漣漪。
“沒有。”他道:“但你說過,你知道怎麼辦的。”
花焰看得有些愣住,道:“什麼?”
岑無妄轉頭看她,慢條斯理道:“你以為留在這裡,不需要付出代價嗎?”
花焰哽住,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對村民做出過承諾,他當時也在場,所以竟也将自己當做其中一員了?
花焰道:“你謝人的方式還是挺别緻的。”
“道謝是真,我需要你留下幫我,也是真。”
花焰看着又陷入沉默的岑無妄,不由腹诽:這人真夠奇怪的,說他偏執呢,不過是見了自己師父一面後,說了一兩句,便那麼快看開。但說他好哄吧,可一個勁地把自己往絕境逼。
花焰的直覺告訴她,若自己非待在這人身邊,後果一定很是危險。
她望天看地,最終歎了一口氣,道:“幫,做徒兒的幫師父解惑,天經地義,一點小代價豈能把我吓走。所以你方才突然将我拉走,是想讓我做什麼?”
岑無妄将頭撇了過去,不經意道:“你不是要給他們公道,那就去找躲着無為關逃罪的妖魔,殺了它們。”
花焰未想到他才說要自己幫他,結果早已琢磨起如何給自己收拾爛攤子,花焰無奈一笑,這個師父好像慣會口是心非。
“岑......哦不,師父,你讀過三十六計嗎?”
岑無妄擡眸道:“兵法?”
花焰莞爾一笑,道:“對,打打殺殺豈是長久之計,咱們啊,要用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