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怪脾氣?
而岑無妄面前的光被蕭定一死死擋住,表情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吞吞吐吐道:“我......我不知道。”
“我明明都告訴你了。”蕭定一伸手抓起岑無妄的手腕,袖子順着他的手臂垂下,露出上面深深淺淺的傷痕,觸目驚心。
蕭定一道:“是我殺了關穆遠,你為何不為她報仇?難道你就忘了,她是如何為了讓你從天道的懲罰裡活下來,陪你在無為關荒唐鬧了一年,教你贖罪,替你改命!?你隻是個無父無母,禍害世間的孽障而已,卻能有幸叫她一聲師父,為何不感激她的仁慈!如今弑師仇人站在你的眼前,你怎麼能無動于衷?你對不起她,對不起她那麼信任你!”
“是我沒用,我殺不了你。”岑無妄冷靜道。
“你撒謊!我都快把你打死了,你根本就沒有還手!為什麼?你覺得我很可笑嗎?”蕭定一手漸漸使力,岑無妄胳膊上的傷口全部裂開,血順着胳膊一道道得往下流,積在手肘的位置如同一條條細線不停往下墜落。
可岑無妄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默默擡頭直視着蕭定一,問道:“你為何要殺她?”
蕭定一一怔,松開了手,眼神迷茫,道:“你?想幫我找借口嗎?你該不會真的把我視為師父了吧?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有那麼蠢?不虧是關穆遠看上的家夥......我才教了你幾日,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真正對你好的,已經被我殺了。你再不動手,将徹底錯過給她報仇的機會!你懂不懂!”
蕭定一笑得那麼癫狂,與曾經的意氣風發截然不同,像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岑無妄垂着頭,抽出他腰間的素劍,一把刺穿了蕭定一的胸膛。
“按你所說,那你不該死,活着才更痛苦。”
以蕭定一修為,這種傷害對他無足輕重,隻是岑無妄聽煩了,他厭煩這個哭哭啼啼的男人,也厭煩下不了狠手的自己,一劍讓彼此都閉了嘴。
蕭定一活着,是對他們二人共同的懲罰。
岑無妄将劍抽了出來,丢在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隻是踏出房門那刻,門口寫着喜樂居的小牌匾突然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無人在意。
從那一天起,蕭定一再也不提關穆遠,也不說讓岑無妄殺了自己一事。
二人同住寒食淵,形同陌路。
花焰作為這裡看不見的第三人,每天跟在岑無妄身邊,看他修煉,讀書,蓋殿堂,處理無為關瑣事,以及應付蕭定一随時的發癫。
她的日子過得非常開心!
雖然二人不說一句話,可蕭定一時不時就突襲下岑無妄,最後均以岑無妄慘敗收尾。
畢竟岑無妄與妖魔交手的次數不多,實力遜色于蕭定一,經驗更是不足。剛開始還被打得半死不活,交手次數逐漸多了,竟能躲開大部分攻擊。
而蕭定一也從最開始的沒輕沒重,變得會給他喂招,明顯是在教他對戰的技巧。
二人心照不宣,默默敷衍着彼此,将日子湊活得過了下去。
而花焰!毫發無損便從中偷學了很多,此刻心态也發生了巨大的翻轉。
她很滿意這次的陣法,希望之後有這種機會,落居安道長也能讓自己多多參加一下!
她保證好好對待道長,不說狠話,不刺他心!
轉眼間,岑無妄在第六十招時落敗,花焰記着,他這次比往常多撐了兩招。
這家夥進步得可真快。
“要是我拜你為師,你能不能也每天跟我這麼打?”花焰記得在岑無妄身邊打轉,可顯然此刻沒有人能搭理她。
花焰看岑無妄單膝跪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裡填滿了不服氣的陰霾。
對面蕭定一擦了擦自己的劍,手腕一轉,穩穩入鞘。
往常這時蕭定一就該走了,這次卻試探性地看了岑無妄兩眼,眼神裡寫着欲言又止。
岑無妄站起身來,不顧他的異樣,轉身潇灑離開。
“你......”蕭定一突然開口,岑無妄卻并沒有止步。
“你的廟宇建好了,我可以去祭拜一下嗎?”
蕭定一嘴裡的廟宇,是岑無妄建造的祠堂。
那裡四處的琉璃青瓦,鍍金磚雕,院牆上鑲嵌着金絲楠木窗,夜明珠不要錢似的,牆頭暗角四處散放着,這份随意,更顯此處窮奢極欲。
岑無妄幾乎搜羅了世間所有好東西,堆在這一方天地中,看的人眼花缭亂。相較山下的小屋樓閣,這裡或許更像一關之主岑無妄的居所。
尤其是主殿,外面看起來,如玉宇瓊樓,瑤台銀阙,美不勝收。
可是殿宇内,隻供奉着一張牌位。
簡易但莊重。
“我不知道,你得問她。”
這個她顯然說得是“關穆遠”,蕭定一站在原地沉思許久,岑無妄都已沒了身影,他才歎息一聲,搖搖頭走了。
而岑無妄正跪在蒲團上,面前懸挂着的層層紗簾,如同朦胧雲霧灑下,隔開了他和裡面的桌子。
他跪拜之後,靜靜地看着牌位,開口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你能教教我嗎?”
半晌過後,大殿内安靜得針落可聞。
岑無妄失望又自嘲地搖了搖頭,起身掀起紗幔,供桌上有一個嶄新的金絲香爐和一張牌位,他在香爐裡插了三炷香後準備離開。
可外面突然傳來一道陌生沙啞的男聲,帶着狠絕的笑意,咬牙切齒道:“蕭定一,你藏在這裡享受安逸,舒服得都快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