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過你姐姐,要幫她守着你至成年的。你現在說要走,是真的想走,還是因為與我不親,所以不敢留在我身邊?若你真的有地方想去,我也不會攔你,但如今你既已無家可歸,究竟是想去哪裡呢?”
空青遲疑半晌,緩緩垂頭,道:“我怕我成了拖油瓶,影響了花焰姐姐的正事。”
“我當是什麼呢!就這呀!”花焰彎起笑眼,單手拎着空青毫不費力,也穩穩當當地将她放了下來。
“有些話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你且等我想想。”
花焰整理好空青的衣領,重新牽起她微涼的手,隻是淡淡笑了笑,便帶着空青踏過了“蹉跎嶺”的大門。
二人走在小道上一言不發,空青不明所以,心底打鼓一般的緊張,是不是擡頭觀察着花焰的一舉一動,生怕發現她露出一絲不耐或勉強的表情,可花焰神情突然明媚,道:“我知道該如何告訴你了。”
花焰垂頭看她,眼裡星光熠熠:“我希望你可以幫我的,遠不止領路一項。我想的是,你可以成為頂天立地的人物。在此之前,你就放心地拖着我。我啊,可是堂堂正正的大人,是你未來可以成為的模樣!若連你這麼半大小點的家夥都拖不動,我也太給大人丢臉了吧。”說着又眨了眨眼,輕問空青道:“是吧?”
空青紅着耳朵低下了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隻是輕輕握緊了花焰牽着自己的手。
......
路上空青心情蕩漾,哼着沒有曲調的童謠,突然滿懷期待道:“花焰姐姐你幾歲了。”
空青希望自己到了花焰姐姐的年紀,也能如她般潇灑擔當!
花焰摸摸下巴,思索許久才猶猶豫豫道:“看樣貌,估摸着,我應該二十歲吧?”
“看樣貌?估摸着?”空青不是很理解花焰的意思,又問道:“那實際應當是幾歲了?姐姐不知道自己何時生的嗎?”
花焰莞爾一笑:“沒有,我知道啊。實際的話,我有四歲了。”
空青腳步一頓,險些崴了腳,好在花焰手疾眼快将她撈了回來。轉頭看花焰認真懇切的模樣,全然不像同自己開玩笑,空青一時間竟不知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花焰道:“你不用這麼看我,我又不是人,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年齡對我并不重要。”
空青在無為關長大,自然知道世上除了人,更有妖魔鬼怪,還有她聽說卻沒有見過的所謂神明,隻是自己沒有如今近的接觸過,不由看着花焰陷入沉思。
“等等!”花焰突然高聲一句,如此一驚一乍,讓走神的空青抖了個哆嗦。
“怎麼了?”空青道。
“我聽到聲音了,這附近有什麼東西,還不止一個。”花焰低聲道。
空青隻覺得身後陰風陣陣,不由選擇靠近花焰,慌張道:“是人是鬼?”
花焰莞爾道:“那要去看看才知道了。”
二人隻是一轉彎,眼前的境遇與荒山野嶺完全不同,但也沒有什麼惡鬼爬行,妖魔作惡,反而是看到了一個綠蔭環繞,鳥語花香的桃源,而不遠處的樹蔭,不過有三位年輕男子,正是花焰遠遠便察覺到的人。
一白袍淺笑之人坐在石凳之上,眼尾一道紅色茱萸紋印記,懷了半抱着一塊象牙笏闆,面前是一個半人高的巨石,石面平整光滑,像被利刃一刀切了出來,上面安置的棋盤雖厮殺慘烈,但已分出勝負。
而他身後緊站着一人,面色冷峻渾身戾氣,與白者相同的茱萸紋印在眼下,明明身處樹蔭之下,卻撐着一把半黑半百的金絲花紋油紙傘,與白者同在傘下,不屑地看着勝負已定的局面。“你得意什麼?”黑白二人對面的男子忍不住怒斥:“你下棋赢不了我,便叫兄長過來?幾歲的孩童才愛喚人告狀,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比我老幾百上千歲的家夥們,真是不知害臊。”
男子頭戴飄飄巾,一身麒麟藏青袍,氣得不斷揮着手上羽扇,赫然一位道士模樣,隻是少了些道骨仙風,多了份氣急敗壞。
“不是我說,見素你平日的棋風穩健,怎麼今日學着這個莽夫一樣,殺得血雨腥風,這,這,你看這棋面好看嗎,下得有意思嗎?”
“有意思,赢了就有意思。”抱樸手腕偏了偏,傘幾乎都在落在的笑而不語的見素頭上,抱樸撇了眼棋局,不屑一笑道:“要什麼好不好看,有什麼用?隻有你啰哩啰嗦的一個勁煩人,明明是你說我的棋風上不得台面在先,活該被殺的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