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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夠了,柳眠才将下巴擱在修業肩頭,哽咽着道:“這一次若非有您相救,眠兒恐怕真的沒命了。”
修業沒有推開她,耐心地等她哭完,才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往後更要謹記,與人鬥法,保住自己才最要緊。”
“眠兒記住了。”
她抽噎着,乖乖應下,聲音還帶着大病初愈後的虛弱,聽得修業心都軟了。
于是她借着身體虛弱的優勢靠在他肩頭不離開,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直到察覺到她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确認她睡熟了,才輕輕替她調整姿勢,讓她舒服地躺回床上。
不由又想起二十多年前她離宗遊曆的緣起,本以為二十年歲月流轉,她當年那點心思應該淡了,如今看來怕是他想錯了。
其實何止是她,便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曆經歲月,沒有片刻忘懷。
過去那一年他無法想象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度過的,也不想再回憶,隻願她往後否極泰來,平安順遂。
醒來以後柳眠又在屋裡乖乖修養了幾日,等到身體大好,就又開始生龍活虎起來,在天衍峰上上下下轉悠,美其名曰“回憶往昔”。
這日被修業逮住,問起她當日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才将出事前夕的事情一一道來。
原來當時她還在朝堂上做着千古第一的女帝師,當初冷宮的小皇子已經到了可以封後選美的年紀,後宮剛剛充盈了一批鮮嫩的小美人。
随後朝臣們發現少年皇帝連日來上朝時愈發精神不濟,他們一個個外官不好插手皇帝後宮的事情,便一起請托到了她的頭上,說什麼唯恐妖女禍國、皇帝聖明不保雲雲。
她當場就冷笑地看着他們,他們是外官,她難道就是内官了?而且“妖女禍國”這四個字,曾幾何時也被安在她頭上過,若非她進入朝堂以後頂着壓力為國為民做了幾件大好事,如今他們聯合起來除掉的就該是她了。
不過她雖沒有當場應下,但考慮到皇帝的安危,還是想法子趁着夜深人靜去宮裡探了探,這一探就探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氣息,蓋因這氣息曾在她識海潛伏過一段時間。
又是登仙梯上對她出手的那個魔女!
離開宗門遊曆這二十年她心境提升,修為大漲,配合她自身極佳的根骨以及離宗前修業給的各種天材地寶,已經順利結成金丹。
思及修業曾經提過這魔女的修為尚未達到元嬰期,她躍躍欲試,當即主動現身,勾了魔女外出鬥法。
與此同時,她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加之又知道有魂燈在修業手中,再不濟總能保住一條小命,于是便在與魔女的打鬥中毫不留手。
那魔女曾是半步元嬰修為,因為被修業斬斷一條狐尾,修為才跌落到金丹後期,柳眠不過才結成金丹,縱使有修業給的法寶助陣,終究還是有差距。
于是她最後使出了一招同歸于盡的招式,魔女沒想到她這麼豁的出去,一時不慎中了招,無奈之下隻得再度斷尾逃生,而她自己,身體看似沒了生機,實則已經用保命的秘寶護住了神魂,等待修業救援。
整件事情就是這麼回事,看似巧合而慘烈,實則她當時做出這種決定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始終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是背負着任務的,當初選擇離宗遊曆,一是想要多跑跑,多看看,為了自己開心,二也是當時的情況确實需要和修業分開一段時間,距離産生美,讓他好冷靜冷靜,考慮清楚這段關系是不是一個“錯誤”!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這一次的事情正好給他的冷靜期畫上一個句号,若是魂燈熄滅這麼大的事情他都不來救援,那她就徹底息了這份做任務的心思,趁早靠着秘寶轉為鬼修天高皇帝遠了。
他若來救她了,而且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那她大概就能明白他心裡對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了。
于是說到最後,她繪聲繪色的描述聲漸漸低了下來:“眠兒是經曆過一次生死的人了,您知道最危險的時候眠兒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修業下意識地有些逃避這個話題,因為她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打破目前這岌岌可危的局面。
他越是逃避,柳眠便越要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