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随意,便是少了半條命,也是他無用。”冉選立馬毫不在意道。
“那倒不至于。”馬千乘道。
大廳裡一時其樂融融,完全不像秦良玉設想的那般劍拔弩張。
在峒山寨用了午飯後,兩人便離開了,冉選帶着衆人将兩人送到了寨外。
冉選望着遠去的隊伍,擡手捋了捋胡須,臉上的笑讓人瞧着心底生寒。
“老爺,明明是你不讓人通知三兒回來,怎麼那麼說三兒,他們二人平日裡可沒少孝敬你,就連你那多年的咳嗽,都被她們治好了,還要把他送去土司府?”冉夫人不解地問。
之前她在大廳便想為冉紹說話,隻是被冉選攔住了。
冉紹平時的确頑皮了些,卻絕對是個孝順的孩子。
“你懂什麼,那些東西終究登不上大雅之堂,他們的那些花草能讓我們冉家也受封一位宣撫使嗎?
如今不論是在石矽的影響,還是擁有的财産,咱們冉家早就壓了他們馬家一大頭了,不過是因為少了些運氣,這麼多年一直居他們之下。
若我們冉家以後登上了土司之位,今後就不是去寨外迎接他們,而是他們受命來參拜我們。”
冉選不服馬家多年,尤其馬鬥斛被貶斥,馬千乘入獄,土司府隻剩下一個覃氏之後,更是想取而代之。
隻是整個石矽,除了他們冉家,還有其他十二族,擁護馬家的不在少數,他不敢輕舉妄動。
馬千乘是下一任土司,若是能力不濟,他定要遊說他族,另選土司。
若他不似他父親那般無用,把冉紹放在他身邊,博得信任後,對他們冉家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他隻有三個兒子,其他兩個兒子都掌管着冉家要事。
唯獨這個三兒子,平時不是擺動花草,就是拿着本書,一看就能看半日。
看書有什麼用?
敵人來了,能變出一把刀來嗎?
秦良玉和馬千乘離開峒山寨後,讓随行護衛隊都先回了土司府,他們又去附近的幾座山上轉了轉。
“冉家不是想要脫離石矽嗎?剛剛看着怎麼不像?”
秦良玉揮刀砍向路邊的枯樹,砍下一節,拿在手中又掏出一把随身的小刀,慢慢地削着。
“我也不懂。”馬千乘搖了搖頭,又道:
“他對我們甚至比之前還要客氣恭敬許多,若說是試探,可之前的攀談,竟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是啊。”秦良玉點了點頭,手中的枯枝也被削去了一圈,枯枝的另一頭越來越尖,看着越來越像一支箭了。
“那就走走看看,有貞素在,量他們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馬千乘笑着道。
“這麼擡舉我。”秦良玉轉頭望向馬千乘,眼中含着笑。
“我這是相信你。”馬千乘道。
“那你算是押對寶了。”秦良玉自信道,随後把手中修好的箭遞給馬千乘,道:
“如何?”
“比一般的箭要大,普通的弓箭隻能拉開一半,不過家裡的兵器庫裡有一把長弓,是當年鄂國公給祖上的,至少有五石,除了祖上那位,再無人能拉開過,便一直挂在牆上。”馬千乘道。
“五石?”秦良玉驚訝,卻又有些了然。
怪不得他能輕易拉開三石的弓。
“一會兒回去,拿給你試試看。”馬千乘道。
“好哇!”秦良玉雙眼發亮,又砍了幾棵枯枝,道:
“那我再多削幾支箭。”
馬千乘把手中的箭遞給盧葉,也跟着秦良玉一起削。
回到土司府時,天已經暗下來了。
馬千乘帶秦良玉直接去了兵器庫。
好在兵器庫在主院的最後面,否則也逃脫不了一場大火。
才靠近兵器庫,秦良玉便感到一股寒意。
馬千乘從下人手裡接過披風,披在秦良玉的身上,道:
“這裡一直比外面冷上做多。”
“我自己來。”秦良玉從馬千乘手裡接過系帶,自己三兩下系好了,又戴上帽子,才覺得舒服了些。
打開兵器庫的門,一排排各式各樣的兵器,一眼望過去,不下百件。
“這些都是祖上用過,在戰場上喝過不少血,陰寒之氣比較重。”馬千乘帶着秦良玉一路走一路說。
“這杆長槍是太祖時期,祖上歸降朝廷,太祖所賜,一直跟着祖上南征北戰,平了石矽附近的蠻夷,才得了如今的宣撫使。”
秦良玉仔細瞧去,槍頭光亮如新,卻有不少凹痕磨損,槍杆有一處明顯的斷橫,槍上的紅纓也有些發黑。
“當初天下大定之際,石矽邊匪四起,祖上留在了戰場上,這把長槍也遺失了,後來找了幾年才尋回,也是從那時起,有了這個兵器庫。”馬千乘解釋道。
“這槍是不是再也沒人用過了?”秦良玉問。
“嗯,每年隻有土司能碰。”馬千乘點頭道。
自從尋回之後,一直作為兵器庫的鎮庫之寶,除了每年祭祖之日,土司親自擦拭,再無人動過。
秦良玉點了點頭,又繼續往前走,不再多停留,直到看到了挂在牆上的那把長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