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見三嬸?”馬千乘問。
“她啊,和孩子們去山上了。”馬鬥倬說完望向秦良玉,道:
“說起來,這還得感謝侄媳,我們家在荒山也領了一塊地,種的包谷都發芽了,最近你三嬸日日去看那新長的苗,幾個孩子也很開心。”
“三叔若信我,石矽境内所有的山頭,我都能種滿各種谷物、樹類,讓咱們石矽百姓,再也不會經曆饑荒之苦。”秦良玉站起身,自信道。
“當真?”馬鬥倬神情認真道。
上一個饑荒之年也才過去不久,石矽餓死了不少百姓,加上石矽金礦被挖空,土司府拿不出多少錢買糧食,逃亡外地,加入漢籍的人不在少數。
石矽的人口相對于其他酉陽、忠路、唐岩等地少了許多。
對他們而言,人口才是一切的根本。
這也是其他幾個寨子想脫離石矽的最主要原因。
“自然是真的。”秦良玉坦然地回望馬鬥倬,又道:
“我能讓寸草不生的荒山長出苗來,就能讓其他地方長出谷來。”
“好,我信你。”馬鬥倬站起身,向秦良玉行了一個土家族的禮,道:
“我也替石矽百姓感謝你。”
“三叔不必謝我,我是未來的土司夫人,石矽百姓也是我的百姓,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也是我的責任。”
秦良玉學過土家族的禮儀,向馬鬥倬回了一禮。
馬千乘笑了笑,望向秦良玉的眼神,愈發的溫柔。
過往那麼多年,他做過許多錯事,唯有娶秦良玉這件事,是他做過最正确的事。
三人又談了些家常,馬千乘和秦良玉相視一眼,同時起身。
“三叔,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馬千乘道。
“吃完晚飯再走,晚飯下人已經去準備了。”馬鬥倬挽留道。
“不用,一會兒我們還要去山上看看,吃完飯估計就爬不了山了。”秦良玉笑着道。
“好,我送送你們。”馬鬥倬看了一眼桌上的賬冊,道。
秦良玉望了馬千乘一眼,馬千乘對她點了一下頭,随後秦良玉轉身從桌上捧起賬本和木盒,走到馬鬥倬面前,道:
“三叔,今日我把鐵礦的經管權正式交給你。”
馬鬥倬顫着雙手,難以置信地伸過去,卻不敢接。
秦良玉直接把賬冊放到他的手上,笑着道:
“鐵礦交給三叔,我們很放心。”
“這麼多年其他礦事都有虧空,隻有鐵礦,常年營利,交給三叔,我很放心。”馬千乘也道。
“可是......”馬鬥倬低頭望着賬冊,心裡竟比最初接過這些賬冊還要高興,但仍有些猶豫。
“沒什麼可是,我和君錫都相信您,況且現在我們也沒孩子,族裡沒比您更合适的人了。”秦良玉道。
“好!我一定好好經營鐵礦,不讓......”
馬鬥倬還沒說完,馬千乘便笑着打斷:“我相信三叔。”
“晚上在這吃飯吧!你三嬸他們應該快回來了,我們也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馬鬥倬神情激動,四處看了看,卻不知說什麼,隻能道。
“不用啦,我們一會兒得去爬山。”秦良玉又笑着道。
“是是是,要去爬山,那我送你們到門外。”馬鬥倬也笑了笑,随後小心對把賬本重新放回桌上,擡手送兩人出門。
兩人離開馬鬥倬的府上後,騎馬悠閑地駛在山路上。
“剛剛為什麼要來那麼一出?”秦良玉不太明白。
馬鬥倬把賬本還回來的時候,直接拒收就是了,為何還要收了,再重新給他?
“這你就不懂了吧。”馬千乘笑了笑,解釋道:
“鐵礦是他從爺爺手中所得,按祖制是他的産業,全憑他做主。
阿爹做土司時,便該還回來,由阿爹接管。
若阿爹再交給他,便是土司對下屬的信任,他要用忠誠和感激來換。
我們拒收,鐵礦的經管權,仍是他從爺爺那兒得來的。
他感激和忠誠的也不會是我們。
我們先接回再重新給,那便不同了。
這鐵礦原本就是我的,他還給我是天經地義,我再給他,他隻會對我們更感激。
剛剛你把賬冊給三叔的時候,他的神情你注意到了嗎?”
秦良玉點了點頭,無奈地笑道:“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咱們石矽的一些規定和漢人可能不同,土司對石矽内的一切财産有完全的支配權,但凡新土司登位,以往所有的财産都要全部收回,再重新分配。”馬千乘又道。
“這豈不是很麻煩?”秦良玉不解道。
“這也是防止有人圖謀不軌,試圖篡位。”馬千乘道。
若是土司兄弟手上的财産過多,勢必會威脅到土司的權威,時間一久,便會引起内亂。
之前覃氏之所以會被馬鬥斛攜人趕走,很大因為便是她承襲土司之位後,沒有立即把這些權力收回。
他們追随和感激的仍是馬鬥斛。
“看來以後我還得多了解了解你們石矽的曆史文化。”秦良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