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還睡書房嗎?”馬千乘試探道。
“嗯,最近事比較多,睡書房方便。”秦良玉道。
“好...”馬千乘話到嘴邊,又改口:“那你早點休息。”
“好。”秦良玉應下,走到書桌前繼續畫稿。
馬千乘走到門外,轉身望着秦良玉提筆認真的模樣,猶豫一番,最後還是關上了門。
秦良玉可沒想到馬千乘會這麼糾結,她以為他們成親那日談好了,隻為報效國家,不談男女私情。
感情于她而言除了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她答應嫁給馬千乘,也隻是看中了土司兵權。
不到七日,秦民屏和秦邦翰壓着幾車包谷種運到了石矽城。
秦良玉親自帶着人去接,種子并未入城,而是直接往荒山運。
路上遇到不少人圍觀,有些跟着運種子的人來到荒山,看到他們将種子撒在荒山,有的上前幫忙,有的卻直呼浪費糧食。
他們雖從來沒見過這是何物,可也知這是能吃的東西。
石矽不少人仍是吃了上頓愁下頓,饑荒之年更是餓殍遍野。
秦民屏看到遠處有八九個人,偷偷摸摸,悄悄地走上前。
幾個人用笤把掃地上的種子,種子聚集到一起,又有幾個人用手捧到袋子裡。
他們的旁邊已經裝了滿滿幾大袋。
“你們做什麼?”秦民屏跳出來,一臉氣憤地質問。
幾人如驚弓之鳥般吓得跌在地上。
其中一人見秦民屏一身錦繡華服,不是他們土族人,眼睛直溜溜轉,站起身,佯裝鎮定道:
“這...這是我家的地,地裡突然冒出糧食來,我來取,怎麼了!”
“胡說,這裡歸土司府所有,豈容爾等亂說。”秦民屏立馬道。
來之前他問過馬千乘,這片荒山是無主之地,無主便歸土司府所有。
那人聽到‘土司府’三個字,身體明顯一顫,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卻又邁步向前,從身上掏出一張紙,道:
“我這裡有地契。”
秦民屏半信半疑地從那人手中接過,打開一看,全是他不認識的字,不過的确蓋了紅章。
“我看不懂,你們随我去見馬千乘。”秦民屏把地契還給那人,道。
“不去不去不去。”
那人聽到秦民屏直呼大公子的名字,心中害怕,立馬搖頭,裝好地契,拎起地上一袋種子提腿就跑。
其他幾人也趁機往其他幾個方向跑。
秦民屏對這裡不熟悉,追着追着,便把人追丢了,隻能回去。
“姐姐!我剛剛看到有幾個人在荒山那兒...”回到馬府,秦民屏便直奔書房,向秦良玉告狀。
“是不是有人去取種子?”秦良玉打斷道。
“姐姐怎麼知道?”秦民屏沒注意到秦良玉的用詞。
是‘取’而非‘偷’。
“那本就是讓他們自己取的。”秦良玉道。
“啊?那不是姐姐要種的嗎?”秦民屏驚訝道。
“那你可知,我為何要在山裡撒上種子?”秦良玉問。
“為何?”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
馬千乘剛走到門外便聽到秦良玉的話,這幾日他也着實好奇。
他去荒山看過,那般撒種子,看着完全不像是要種植,倒像是曬谷子。
“自是為了石矽的百姓,以後我要讓石矽所有人,不管是良年還是荒年,都有飯吃。”秦良玉道。
她立志報國,現在能做的,僅是造福一方百姓。
既然她嫁入了石矽,是未來的土司夫人,就有責任讓石矽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馬千乘聽得心頭一熱,又有些羞愧。
他竟從未想過石矽的百姓,隻想着如何坐上土司的位置,志向也不過是讓石矽設立宣慰司,而不是改善石矽百姓的生活。
秦良玉又繼續道:
“荒山那麼大,收種時便是把土司府内所有人都派出去,人手也不夠,雖也能雇人收種,可不是自家的,終會懈怠。
況且我在山中種這些,本就是為了百姓們,倒不如把那塊地分發給他們。
石矽内有不少百姓無田無地,以前不理這荒山,是因為這山上長不出東西。
若長出了東西來,還會有人不要嗎?”
“可是那種子真能在荒山結出果來嗎?”馬千乘問。
“肯定能。”秦民屏立馬道。
“過兩個月就知道了。”秦良玉更喜歡用結果說話。
“那些偷...取種子的人怎麼辦?”秦民屏此時才注意到秦良玉剛剛的話,也跟着改口。
“讓他們繼續取,不取走了,山裡的種子怕是還不容易發芽。”秦良玉笑了笑。
包谷味苦,平日裡吃起來難以下咽,若是在饑荒之年,卻是極好的充饑之物。
他們嘗過一次,怕是不會再吃第二次。
一直缺糧少食的人,倒不會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