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香蕉攤位前全是擁擠的客人，姐姐隻好讓伊佐那待在原地等自己回來。
伊佐那懷裡抱着包。剛和姐姐也走了不短的路，于是從包裡翻出礦泉水解渴。
扭開瓶蓋，吞咽喉嚨，幹渴的身體攝入水分。
咚——
是礦泉水瓶砸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水瓶裡剩下的水飛濺出一大片，打濕了伊佐那的額前的碎發和胸前的領口。
伊佐那皺起眉，看向還在嬉笑着的罪魁禍首們。
其中一人好像意識到不小心撞到了人，回過頭喊了幾聲道歉。
“對不起、對……？诶，是你啊。黑川。”原本回頭道歉的家夥眼睛亮起來，像是貓發現老鼠一樣尾音上揚。
聽到熟悉的名字，其他人也把腦袋扭過來。
“還真是啊。”
“黑川？那誰啊？”
“你不知道？”
“誰會記得那些不重要的喽喽啊。”
“就是那個把你表弟揍了一頓的家夥啊。”
“啊，哦。我想起來了，田中那家夥哭得稀裡嘩啦，樣子真有點惡心。”為首的家夥頗為嫌棄。
大概是那個田中模樣太像個豬頭，于是他們哄笑着打趣。
“那這小子要怎麼處理？”其中一人指着黑川。
“今天心情不錯。所以，就簡單地玩一下好了。”高大的青年笑着說，指揮人把伊佐那手裡的包搶過來。
伊佐那緊緊地抱着懷裡的包，可耐不住兩個人左右圍攻，一拳揍在他的臉上，眩暈襲擊了大腦，伊佐那搖晃着身體，更加用力地抱着包。
他們一腳踢在伊佐那的腹部，把布包從伊佐那懷裡拽了出來。被踹中腹部的那一瞬間器官好像移位了，伊佐那疼得面容扭曲。
“對前輩要表示尊敬啊。”這群家夥笑嘻嘻地欣賞着伊佐那狼狽的模樣。
不良們翻找裡面的東西，可是卻沒發現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隻有一些剩下的零錢和礦泉水瓶。
“什麼嘛？無聊。”
“我有一個好主意。”
“哦？快說啊。”
這群還沒成年的家夥們互相交換着折磨人的意見，像老鼠發出群聚的吱吱聲。
他們擰開礦泉水，把水澆在伊佐那的頭頂，冰涼的水灌進浴衣裡，打濕了衣服，浴衣黏在皮膚上，伊佐那像一隻狼狽的弓着背的貓，死死地咬住下唇不發出聲音。
水從頭淋到尾。打濕了那頭卷曲的白發。
“好惡心啊哈哈哈哈。”
“這樣就和田中一樣狼狽了，也算給那小子報仇了。”
“這次，暫時就這樣算了。下次見到前輩要有禮貌啊。”
臨走前，不良老大彎下腰，對着狼狽的伊佐那放狠話。
“下次看到我們要躲着點啊。不然……聽說你家裡有一個姐姐？長得還挺好看的呢。”
随即，這群怪物們嬉笑着招呼着同伴離開了。
黑川伊佐那擡頭，那雙紫眼睛死死地盯着說出那種的領頭不良，殺意從幹渴的喉嚨裡溢出來。
“…殺了你。絕對、要殺了你……”
他從地上爬起來，站在原地，看着那群不良們離開的方向，腹内醞釀着複仇的毒計。
侮辱姐姐的人，傷害姐姐的人，通通都要摁死。
黑川伊佐那可以學着忍耐，但是家人是他唯一的底線。
黑川伊佐那是沒有父養，也沒有母愛的小孩。他隻有你，隻有姐姐。除此之外，握緊拳頭，從指縫中流出的盡是無用之物。
不要試圖從一無所有之人手裡奪走幸福。那是錯誤的決定。
四
姐姐剛剛從巧克力香蕉攤位前回來，卻發現原本待在原地的伊佐那不見。她焦心地四處環顧，又怕人回來後找不到自己。
就在她準備找巡警幫忙的時候，伊佐那出現了。
姐姐看着從人群裡擠出來的伊佐那，他身上髒兮兮，衣服和頭上全是水漬。
她小跑到伊佐那身前。
“伊佐那？！你沒事吧？”姐姐驚訝地看着狼狽的伊佐那，拿紙巾擦幹淨他臉上沾到的灰塵。
伊佐那乖巧地站在原地，像一隻不說話被主人洗臉的聽話貓咪。
“是意外。人太多了，喝水的時候不小心被擠倒，跌了一跤。”
雖然伊佐那這樣說，但姐姐還是有點不放心。繞着伊佐那轉圈圈，上下檢查一番。
好在，隻是手掌和膝蓋處有一些不嚴重的擦傷。
她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去，也沒有心情去看什麼煙火。帶着伊佐那遠離人群，去附近的店買了瓶冰水和創口貼。
“這煙火大會的人也太多了，警察怎麼不做好疏通工作啊，觀賞路簡直人擠人，小心發生踩踏事故……”她念念叨叨，一邊給伊佐那處理傷口。
伊佐那手裡拿着兩人份的巧克力香蕉，看着姐姐給自己處理傷口，他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姐姐看着伊佐那露出的笑容，有些納悶：“你摔傻了？怎麼處理傷口還能笑得出來。”
伊佐那不笑了。
“诶喲，你怎麼這麼不經逗呢。”
笑容不會消失，隻會轉移。姐姐笑起來，調侃伊佐那。
“啊，我的巧克力香蕉！”姐姐氣急敗壞，看着巧克力香蕉上的牙印開始生悶氣。
笑容轉移定律再次生效。
伊佐那笑了，姐姐不笑了。
“姐姐。”
“幹嘛。”她語氣硬邦邦，還沒有原諒伊佐那偷吃她的巧克力香蕉的這件事。
她看見伊佐那的壞笑，又想到被咬了一大口的巧克力香蕉，心情郁悶的不得了。
伊佐那指着天空。
“開始放煙火了。”
姐姐下意識扭頭看去，天空上綻放着五顔六色的煙花，随着噼裡啪啦的響聲，照亮了她的臉。
伊佐那看着姐姐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往日的沉悶和抑郁一掃而空。
“真漂亮啊。”
“是啊，真漂亮啊。”
雖然伊佐那所處的角落不是最佳觀景區，卻也能看見空中燃燒的焰火。不過，煙火大會後半部分的煙花被建築擋住看不見了。
“走吧，回家。”姐姐牽着伊佐那的手，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繼續看煙火了嗎？我們還可以去别的街道看煙火。”
“你這一身濕漉漉的，小心風一吹就感冒。”
“我可沒那麼脆弱。”他嘟囔。
“是，是。我們伊佐那是男子漢，才不會被小小感冒打到。”
“别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還偷咬我的巧克力香蕉。”
“啊，你還在生氣啊……不能原諒我嗎？”
“沒有生氣。”
“就是在生氣。”
“都說了沒有。”
“真拿你沒辦法，我的巧克力香蕉給你咬一口行了吧。”
“……呃。”
“喂，不準嫌棄。”
“沒有嫌棄。就是……呃。”
“不嫌棄你就咬一口啊。”
“……我原諒你了，伊佐那。我們和好吧。”
“果然……就是嫌棄。”
“不，沒有。伊佐那你絕對是想多了。”
“那就吃給我看。證明你對我的愛。”
“……”
“為什麼要移開視線。”
“伊佐那。我覺得愛不需要用這個證明？你覺得呢？”
“……”
“啊啊啊知道了，别用這種看負心漢的眼神看我啊。我吃！我吃就是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姐姐最愛我了。”
看着伊佐那臉上燦爛到OOC的陽光笑容，姐姐最後還是低頭了。
她咬了一口賣相不佳的巧克力香蕉，由于外層的巧克力已經融化了，變得軟塌塌的香蕉神似某種排洩物。
……可惡，完全是惡魔。姐姐幽怨地瞪了一眼伊佐那。
伊佐那的心情不錯。他本來就對巧克力香蕉不感興趣，隻是為了轉移姐姐的注意力随便選的，但是看姐姐露出這種吃癟的表情也很有意思。
五
倘若這種溫情的時刻能夠延長一點就好了。他想道。
但一切不過如同夜空的煙火，在片刻絢爛地綻放後落入無窮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