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裡緊張，手背在身後，分泌出緊張的汗液，弄得手心濕黏又惡心。
他會覺得你身上也有很多怪味嗎？你在心裡想。
沒有。他隻是這樣說。
難道你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你被他的回答下了一跳，但又忍不住露出輕快的笑容。
太好了。這是你第一次在除了殡儀館的活人上得到認可。
你用餘光仔細觀察黑川伊佐那，他和日本人不同的膚色和那頭可愛的白發。睫毛很長，身形和女孩子一樣纖細又苗條。
但不知道為什麼，學校裡的人總是有些怕他。
你雖然沒有朋友，但作為角落的邊緣人，偶爾也能聽見一些傳聞。
可傳聞大多不可信，你也隻是将這些似假非真的消息抛之腦後。
和伊佐那短暫的接觸中，你發現眼前的家夥并非那麼糟糕。
“到了。”他打斷你的思緒。
前面就是便利店，你走進去買了一把傘，順便向便利店員要了濕熱的毛巾和熱水。
你把要來的毛巾和熱水遞給伊佐那。
他疑惑地看着你手心裡的東西。
“……擦一擦吧。”
他的傘不是很大，一個人綽綽有餘，但是兩個人就有些捉襟見肘。伊佐那的半個身子被雨水打濕大片，夾雜着雨水的風裡帶着濕漉漉的寒意，如果就這樣回家，第二天一定會感冒的。
伊佐那沒有接過，隻是沉默地盯着你。
你保持着遞東西的動作許久，手臂有點酸。
“這些東西是上貢……你不是答應了我之前的交換嗎。”你換了個說法，将對伊佐那的關心說成是上貢。
不過，伊佐那顯然對這種相處方式感覺良好，直接從你手上接過屬于他的貢品。
稍作休整後，你也該回家了。
“明天見！”你對伊佐那道别。
他應了一聲。
“伊佐那……”你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叫了他的名字。
他臉色未變，看起來并不在意。
“明天還要給你帶貢品嗎？”
“當然。”伊佐那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露出一個微笑，朝他揮手道别後離開了便利店，走上了回家的路。
雨還在下，從天上落下的水打在傘上的滴答聲是悅耳的音樂。你步伐輕快，一蹦一跳，忍不住在雨裡哼着歌，皮鞋踩在水坑裡，濺起水花。
用貢品換來一個朋友，是很值得的交易。
“我回來啦！”你滿臉笑容地推開家門。
“诶喲喂！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大概是太過高興的緣故，你沒有多在意那些飄雨和地上的水坑。結果就是被擔心的媽媽狠狠罵了一通，還報廢了一雙新皮鞋。
不過這都不能阻擋你的好心情，你像一隻鳥一樣飛進了房間。
三
之後的每一天，你都會上貢。
有媽媽給你的便當，也有爸爸給你的零花錢，有你喜歡的新貼紙，也有最近在男生間流行的卡牌，甚至還有你最近救助的小鳥。
黑川伊佐那自認為已經是個成熟的家夥了，已經不會被你的脫線行為吓到露出什麼大驚小怪的表情。
但這次，他看着你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隻小鳥。它翅膀受傷了，被人用小木片和繃帶固定住。
小小一隻鳥，窩在你的手心裡。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伊佐那，你可以幫我照顧它嗎？”
“？”伊佐那皺眉，很快拒絕了你的要求。“我才不要。”
“求你了……”你懇求黑川伊佐那。
“這是在窗台發現的小鳥，它的翅膀受傷了，沒有辦法行動，隻能暫時留在我家的窗台。但爸爸媽媽會發現的，所以想拜托伊佐那在我沒辦法照顧的時候看顧它。”
聽到你的請求後，黑川伊佐那反倒情緒不對勁起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救它。”伊佐那冷笑了幾聲。
“如果沒有能力養它，那為什麼一開始又要救下它。憑你那泛濫的同情心嗎？明明它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不是嗎。”
你低垂着眼，看着手裡的一捧小鳥。
“因為它出現在我眼睛裡。”你擡頭，對上伊佐那的視線。一字一句地叙述，語氣裡滿是堅定。
“世界上有很多隻鳥，但隻有這一隻，出現在我眼前，所以它就不僅是一隻小鳥了。它是屬于我的生命。”
“……”黑川伊佐那盯着你，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歎了口氣，答應了你的請求。
“好耶！果然伊佐那最棒了！”你興奮地将手舉起，小鳥也叽叽喳喳地應和你。
雖然伊佐那口上說着不願意，但對于照顧小鳥這件事，他也很上心。甚至算的上是盡心盡力。
從小鳥睡的窩，到小鳥吃的食。從大到小，方方面面的細節都照顧得妥妥帖帖。
現在，小鳥已經成為了黑川伊佐那眼裡最重要的事情，就連你這個上貢的家夥也得排在後面。
不過，你很高興黑川伊佐那和小鳥關系越來越好。
小鳥探出頭，去吃黑川伊佐那手心的米粒。他那雙紫色的大眼睛安靜地盯着眼前的小鳥。
而小鳥也用毛茸茸的腦袋去蹭黑川伊佐那的手指。
黑川伊佐那看着小鳥笨拙的姿态，也笑起來。
四
伊佐那最近沒有來學校。老師說黑川由于住院的緣故而需要休學一段時間。
你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該去哪家醫院看望他。
茫然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時，你才明白，其實你對黑川伊佐那這個存在一無所知。
就像黑川伊佐那曾經說過的話一樣。你自認為和他是朋友，但卻對他的一切一無所知。
或許這一無所知正是你們友誼的基礎，但這事實卻緊緊地纏繞着你的心。
你想要去看望他，得知他現在的情況。
你回家後和父母說了這件事，拜托他們從老師那裡得到伊佐那的醫院地址。
父母欣慰地看着你為了朋友而出面請求他們，一邊嚷嚷着孩子長大了，他們對于你的請求提供了不少的幫助。
經過一番操作，你總算來到伊佐那的病房門口。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伊佐那和另一道陌生的聲音從病房裡傳出來，他們正在交談。
好在，伊佐那很有精神。從他指揮另一個異瞳男孩的理直氣壯就可以看出來。
你心裡懸着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伊佐那。”你推門而入。
聽見熟悉的聲音，伊佐那驚訝地扭頭看過來。他不知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但至少他不排斥你的看望。
另一個陌生的家夥也看向你，他問伊佐那：“這是誰啊？”
“在學校裡給我上貢的家夥。”黑川伊佐那撇嘴。
鶴蝶恍然大悟。從他的表情上看，大概黑川伊佐那和他說過你的存在。
所以他放下警惕，朝你友善地打招呼。
雖然不知道這家夥是誰，對于黑川伊佐那是怎樣的存在，但他的友善的态度赢得了你的禮貌。
黑川伊佐那插入你們的話題，對于你們無視他自己交流起來的現狀很不爽。
“這是我的仆人。鶴蝶。”
“這是在學校給我上貢的家夥。”
你問黑川伊佐那身上發生了什麼，被送進醫院的原因。
黑川伊佐那嘴巴緊閉，不願意告知你任何消息。他甚至還瞪了鶴蝶一眼，作為警告。
從他們的口中是得不到答案了。
你不爽地哼了幾聲，對伊佐那的隐瞞很不滿。
你坐在鶴蝶搬來的凳子上，不忘朝他道謝。鶴蝶臉有些紅，而伊佐那有些陰陽怪氣地催促你告知小鳥的近況。
“小鳥沒事。我有在照顧小鳥，你不在，我就把鳥放在抽屜裡了。最近小鳥的傷好很多了，很快就能飛了……”
伊佐那神色放松，仔細地聽你說小鳥的近況。
你摸出翻蓋機，顯示屏裡的小鳥由于像素限制很模糊。但隔着屏幕也能看出來的這家夥活力滿滿，和之前奄奄一息的狀态完全不一樣。
時間過得很快，你和伊佐那打完招呼後就到了離開的時間。
“我還會再來的！記得好好養傷哦，伊佐那。”
“知道了知道了，别念了，笨蛋。”他揮手，示意你趕緊走。
“等等。”突然，他叫住你。
你心中竊喜。果然，伊佐那心裡還是有你的。待會要用什麼表情來回複他呢？
“記得照顧好小鳥。”
“……我知道了。”
你悲憤地扭頭走了，腳上的皮鞋蹬得作響，不願意再看黑川伊佐那一眼。
果然，伊佐那是最笨的笨蛋！自作多情的自己也是笨蛋！
留下房間裡的伊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