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公主府長子沈邑,見過先生
“習過武麼?怎地這般廢?”與之打完,任關山亦不忘這般揶揄嘲笑一番,赤/裸/裸、毫無掩飾的輕蔑。
那些個學子被氣得面紅耳赤,可勝之不武、身為手下敗将的他們無法複而與之對抗,隻得強壓于心底,隻聽那女子繼而道:“方才敗予我的爾些個學子,請自個兒滾出此課之堂,并向陛下請命返家,畢竟以後昂首非見垂首見[1],我任樾可擔待伺候不起爾些個公主皇子。”
語罷,在坐的學子更為驚訝、瞠目結舌,但因置身事外還有些個幸災樂禍、隔岸觀火之意,甚至還于他們竊竊私語。
而被點卯的幾學子頗為窘迫難堪,在坐學子庶幾皆為皇親貴胄、王室宗親,他們不可再而行忤逆之事,亦不可反悔耍賴矣,否則落之口舌,便會淪為爾等笑柄,由此,他們不由的接二兩三、摩肩接踵地狼狽離了此課之堂。
他們走後,任關山便看向衆學子,說道:“爾等學子之中,可還有何人對我任樾不滿不服的?盡管予我道之。”
經這一道殺雞儆猴,怎地還會有那不長眼的學子不知好歹、自尋死路呢?自然皆是要乖乖聽其言矣,於是,衆學子齊聲回道:“回先生,學生等并無異議。”
聞言,任關山淡淡掃過衆學子,察之一圈,确無人于她不滿低議之時,方才道:“爾等上此課已有二月半有餘矣,應已知曉騎射之課是為何,既如此,為師于此便不複道說解釋矣,讓吾等直而開門見山,開始上課。”
“學生等謹遵師命。”
……
今日騎射課當是應教那馬射矣,但多數學子卻并非打好騎射所基,對此講起課來并非一易事,於是,任關山抉擇先試上一試他們所之基在何之處,以為後續更易授學些許。
念及于此,任關山便帶些衆學子去至那馬場,于那地令爾些個學子橫排成幾行,預以一行行試他們的射藝之術。
她立于衆學子身前,對其等說道:“爾等一行行來,讓為師瞧上一瞧爾等之射藝。”
在坐衆學子複而作揖,于她回之。
言畢,任關山便開始了對衆學子射藝的私試考驗。
第一行學子拿弓登場,任關山立于一邊察之,隻見學子們整裝待備、蓄勢待發,個個瞧似頗為迫不及待、按耐不住,片刻之後,在她的一聲令下,幾人便立馬拉弓跨步,松指放箭,嗖嗖地幾道刺耳的箭嘯之聲一同劃過耳邊。
任關山随意瞥了眼靶,拎了幾個落第[2]之人于隊伍一旁,餘下學子便退至隊伍,之後,她又替了二行上前。
二行結束比試後,便為三行、四行、五行……以此複而周始,每行費了不上一羅預之時,甚快,便輪至了謝知韫那行,他與沈氏兄妹、将軍之女為一行,也亦為最後一行。
最後一行同前幾行少了甚許個人,僅有六人,任關山立于地爾等之旁,與前幾行一般于他們發号施令。
然不同的便是,她于發号施令前瞧了又瞧她的廢物徒弟。
謝知韫拉弓軟而無力,好似弱不經風、手無縛雞之狀,任關山于腰間取了佩劍,用之擡了擡他的手臂、打了打他的大腿,道:“手擡高些,腿紮緊,怎這般軟,是未食膳麼?”
女子香氣逼近籠罩,謝知韫心跳猛地加快,全身亦更為軟了,弓都險些拿不穩,任關山見之此狀,蹙起眉頭。
随後,任關山便收以佩劍,直而走至他身後,二手圍住他,她一手握上他握弓把之處的上方,一手握上他的手腕,女子香氣更近,她的掌溫隔着袖口燙了皮膚,由那處蔓延至四肢百骸,謝知韫腦子一片空白,心跳興奮得不似樣兒。
高于任關山的謝知韫此刻被她攏于懷中,小鳥依人,滿面羞色,可任關山并未察之,隻是面不改色地拉其手腕,邊往後使力邊淡聲道:“整隻手臂皆要繃緊打直,那般射去的箭,才會直中靶心,謝學子可理解了麼?”
此一幕的“言傳身教”之景狠狠沖擊于在坐的學子們,他們覺不可思議、難以置信,這真為方才那冷漠無情、言簡意赅的先生麼?同為她的學子,為何她會如此照顧謝知韫?按前幾回合瞧,她并非如此多管閑事之人,反之,她會“見死不救”,直接拎了落第學子出局便入下一回合,怎還會如此?
念及于此,衆學子心中難免天馬行空般地忖度一番。
下一息,任關山也似是忽而六感歸位,後知後覺感之溫香軟玉在懷、少年氣息逼人,她心口無故陷落一處,而以往因他而生的某股躁動卷土重來,她睫毛輕顫,眉頭蹙地更深。
為何她于他會有這般怪異之感?她不知如何道說這般之感,似若中毒的疼悸,又似若隐隐興奮,讓人慌亂又依賴。
不過,任關山對此并不喜歡,甚至可說為厭惡,於是她快速為他調整動作,之後,便與他拉以師生之距。
感其身影與香氣消褪,謝知韫心中惆怅,生出片片失落,隻見她若無其事返至原處,複而發号施令。
語方落,六名學子便松手放箭,嗖嗖幾聲,接踵而至的,為箭頭陷入靶的砰咚聲,沈景喻、公孫無離分毫不差地射入靶心,别外二學子則射入偏離靶心半寸、一寸之處,然謝知韫、沈曼姝卻皆偏離了靶心好幾寸,為孫山之績。
六人收之弓,可為首的沈景喻、公孫無離卻未受之任關山的大肆褒獎,隻是敷衍爾爾,于那同為落之孫山的謝知韫、沈曼姝亦有失公允,偏了那謝知韫便罷了,甚至還調至後方。
這令衆學子更為好奇疑惑,還有些憤憤不平、不滿不服,此舉不就為明目張膽道予他們,她在為謝知韫開後門麼?
有一性情火爆的落第學子大膽道說不公:“先生,學生不服,他射藝分明一塌糊塗,為何還可調至後方,而學生射藝比他精上好些個,為何學生卻要被調至一旁,先生,您不覺這般會有失了公允麼?”
餘下的學子對此心中甚服,又默契示以許之。
任關山側目看向那學子,挑眉道:“倘若你也可助我升官發财、讨了陛下皇後娘娘的歡心,我亦可為你開後門,倘若未有那般個能力,便不要如此自不量力,令人鬧心。”
聽至此言,衆學子心中大驚,與她對峙的那一學子氣得漲紅了臉,此女子這是将自己所之目的堂而皇之公之于衆,她就不怕被何有心之人聽了去告她一狀麼?他這人活以十幾載,還真從未見過這般膽大包天、狂妄自大的女子。
然被任關山“開後門”的謝知韫聽了,亦并未起初那般高興矣,心中下意識湧現苦澀落寞。
原來師父助他,不是為了他,而為她的前途罷了,不過很快,他又自欺欺人、自取其辱起來,他暗地裡不止地戒騙自己,騙自己道至少師父是“關懷”他的,至少師父眼下隻會為他“開後門”,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