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關山本該去下一地證實情報,但卻因烏淖的飛來橫禍不由的留下,同溫鶴之于烏淖共同迎敵。
妖界匈奴大軍聲勢浩蕩,如風似雷,成排羅列的上萬軍騎踏破烏淖的安甯,身披盔甲的匈奴、妖界首将帶其攻打烏淖。
可因前線有那任關山與溫鶴之坐鎮,攻打費了好些個功夫,不過,也算不得極為難攻,畢竟烏淖那些個殘餘兵将壓根助不了他們何,也無非為早死與晚死的區别罷了。
烏淖并非任何國界之潘國,它隻為前朝部落沖突殘餘的邊緣都城,因地段、地勢與匈奴妖界之存在的緣故,烏淖素來皆為薄利薄銷,收入甚低,本土之人維那自個兒生計皆頗難,更遑論什麼向大國進貢投誠,以此前提,不會有什麼國家看得上烏淖,故,它兵弱無外援,這一仗,勝算也并非為大。
任關山與溫鶴之早已打得精疲力盡,它們被敵軍逼得一連後退,坐鎮主力一退,妖界匈奴大軍破城而入。
烏淖百姓慌亂逃竄,但最終卻還是淪為了敵軍爾爾的劍下亡魂,甚至還被那妖界巫師做為屍殍,被之控制着去攻擊同族與任關山、溫鶴之,及擋下二人迎面打來的傷害。
任關山并非心慈手軟之人,她會于個個屍殍每回沖上來之際,一劍了結它們,縱然那些個存活的烏淖百姓皆用害怕之色瞧她,她也仍然如此,不過,妖界與那匈奴之人極為陰險,于她除屍殍之時,派一拔相繼一拔兵将上前殺她。
溫鶴之為她擋傷甚多,原就不堪一擊的身體更為孱弱零丁,被其傷得連那二腿皆快要站不直。
戰火紛飛,天崩地搖,敵軍呐喊沖鋒着,沖上來的屍殍愈發地多,溫鶴之奄奄一息,任關山體力不支。
對手頗多,任關山迫不得已動用傀儡術之中的力量,直接抽用了另一頭那謝知韫的内力,以達至一瞬滿能之狀,但與之而來的,還有因謝知韫那孱弱病體攜來的蝕心反噬。
任關山強忍疼痛,揮劍殺人,每殺一對手便牽其傀儡線操控之死屍,她借一個個傀儡殺出重圍,于無數兵馬之前,騰空而起,她踩着壘壘傀儡死屍飛至首領戰車之上,一劍架其二族首領脖頸之上,為無聲的緻命威脅。
二族首領為一雌雄難辨的美少年,他一身苗疆之人的衣冠,手腕腳裸間被無數蛇蟲纏繞。
它們個個仰頭胡亂聳動,毫不掩飾地對任關山釋放惡意,但她對此并無介然,隻冷眼看他。
任關山經他眼上的法術屏障窺見他那雙異瞳,那與淩城、溫鶴之所用的障眼法如出一轍。
她自幼便擁識破一切術法之才,障眼法這類最為低階的術法,她自然輕而易舉便将之識破,但,她倒是未曾料,與苗疆使者之逢,會是于此類之況之下。
車下二族兵馬見此,驚得連忙兵刃高舉向她,但因首領于她手上,又不敢輕舉妄動,隻可怒目橫眉與她二相僵持。
而被任關山架劍割頸的少年長睫低垂,漫不經心地彎唇笑着,他手上有一搭沒一搭把玩着那腕間蛇蟲,面上滿是鎮定自若、雲淡風輕:“别來無恙啊,姐姐。”
任關山聞這熟悉又陌生之調,愣了一刹神,然還未待她想出是誰之時,少年便擡頭看向她,二眸澄澈無辜,令她腦中瞬息閃過一抹人影,但她卻記不清他是何人、他的身份。
“姐姐不記得我了麼?”他這般問道,可任關山确對他印象不深,記憶之中也确未有他的所之痕迹。
少年敏銳洞悉出她記不起他之事,他二眼不動聲色暗了暗,但他依然對她露着笑顔,甚至還伸手握上了她的手腕,往他身前狠狠一帶,劍刃逼喉,血水染刃,他似是要以這般個自殘之法令她記住他,又似是将她的脅迫之事再坐實些。
扶邈如癡如醉地仰望她,全然不顧那車下二族之人的嘈匝勸誡,一字一句、獨行其是[1]于她陳情道:“姐姐,我為苗疆巫族扶氏寒門幼子,我曾名喚扶枳兒,六年之前,姐姐被人捅殺投河,乃是我救了姐姐,姐姐可記起來了麼?”
經他這般一道,任關山倒是想起些許六年前之事。
那年,她被皇帝秘密派出做任務,那為她上崗滄狼衛的第一回任務,并無所其之閱曆[2],中了江湖某些個教派的圈套陷阱,被其刺殺,但好在,她巧用地勢将自身之損降至最低,隻讓那敵人刺于偏離心髒三寸之處,後又順勢投下山谷。
許是氣運好,谷底竟為那苗疆母親河,她被谷底路過的苗疆巫族之人救下,活着從鬼門關闖了回來。
可她分明記得,是一女孩救的她,而扶邈為男孩,怎會是他?且,此人她有少許印象,并非為深,也亦未放心上。
任關山持着那割頸動作,喉間溢出一絲輕笑,道:“公子所言是在道說——在下需對公子您感恩戴德麼?”
“至少按現下局勢,姐姐有用我之地。”扶邈面上的癡迷愈發強烈,甚至開始崩裂扭曲起來,他道:“姐姐怎可忘了我,我比不上你那廢物徒弟麼……”
“調查我?”任關山沉聲問道,扶邈大方坦白,絲毫不覺有何不可,還滿面委屈:“我不過是太想念姐姐罷了,未曾料,姐姐竟恩将仇報,忘了我不說,剛重逢便将劍架于我脖頸之上,姐姐無情得讓我好生傷心啊……”
任關山未有那些個耐心聽他油腔舌調,故而,她厲聲打斷他,道:“少廢話,撤兵,不然,你便得死。”
“姐姐的要求有些過分呢。”扶邈笑意未褪,仰頭靠近她,眼中是赤/裸裸、毫不掩飾的目的:“但如若為姐姐之言,也未嘗不可了,不過,姐姐這回……可千萬莫要再忘了我,否則,我的心會甚為疼也。”
他曆經千難方才坐上二族首領的寶座,曆經千難方才再而見到她,這一回,他可不可再讓她那麼容易忘了他,他要她記住他,要她将他刻入骨子,要她愛上他、離不得他。
也唯有那般,她此生才會為他一人的,連同她那被她養在深閨之中的廢物徒弟,也得被他一腳蹴[3]出局。
隻要他出局,她身邊的那些個喽啰又算得了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