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趕到附近,濃郁的血腥味順着風飄過來。
金源心下一沉,顧不上身為普通人的自己擅自闖入黑暗的世界會遇到何種危險。
這一刻,他隻想确定祁柒的安危。
“祁柒!”
穿過街區,慘白的月光落在正中央唯一站立的人影上,似乎整個人都被浸透了。
聽見聲音的人影顫動了一下。
金源喘着粗氣,聲音帶着一絲遲疑:“祁柒……?”
那人緩緩轉過臉。
金源确定自己方才所見并非錯覺。
今天沒有下雨。
祁柒平靜的神情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冰冷而毫無感情的灰眸靜靜地凝視着金源。
黑色緊身衣、露在表面的白膚、甚至原本溫柔地打着卷兒的栗色卷發,被暗紅色的液體浸透,任何人見到都會不由自主地顫栗。
這是源自生理的本能。
面對着殘殺同類的生物、自然而然産生名為恐懼的本能。
金源踉跄走了兩步,差點被地上的人絆倒,他略帶狼狽地扶了一下眼鏡。
“你、你還好嗎,祁柒……祁柒?”
“那不是我的血。”祁柒的嗓音沙啞艱澀,語氣平靜無波。
既沒有殺人後的興奮或是愧疚,也沒有歇斯底裡後的瘋狂與暴虐。
他,僅僅是站在這裡。
像是大戰過後、血迹斑斑插在戰場上的,被遺留下來的一柄劍。
武器,怎麼會有身為人的感情呢?
剛才,在他到來之前,青年似乎凝視着某處。
他那宛如灰色玻璃球似的眼眸中,會映射着何物?
金源忽然想要觸摸他。
站在血泊之中的青年,如同兵器般的青年,是否也有着無機質的冷意?
“我……”
“砰——”
一聲木/倉響。
青年應聲倒地。
卻是抱着怔愣在原地的金源。
金源:“!!!”
祁柒的反應快極了。
來自隔壁大樓埋伏的狙擊手,幾乎是瞄準他的瞬間就被察覺,身體下意識前傾護住普通人的金源,然後帶着他迅速奔跑,遠離狙擊手的範圍。
“shit!”蹲在射擊點埋伏的“殺手锏”罵了一聲,用瞄準鏡繼續找尋兩人的位置。
他剛剛看到了血花,子彈就算沒有擊中,應該也有擦傷才對。
這可是老闆新弄來的特質彈,專門對付這群怪物。
等着瞧吧,藥效發作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
金源知道祁柒很厲害,沒想到他能夠在那些殺手的重重包圍下全部反殺,甚至能察覺來自如此遠距離的射擊——
都要歸功于眼前這位“祁柒”。
這一路上沒少遇到陸續趕來的人,在無法補充裝備和體力的前提下應對源源不斷的敵人,即便是“血影”也難免狼狽。
尤其是現在他的狀态非常差,似乎是先前的狙擊給他造成了一些槍傷之外的創傷。
祁柒的身體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大量出汗,即便如此他的身手依舊敏捷,任何找上門來的家夥都不能活着離開。
——再這樣下去,他會撐不住的。
金源不清楚祁柒為什麼要帶着他這個“累贅”,明明在此時抛棄他更有可能獨自逃脫。
兩個人終究是太顯眼了。
“你不是‘他’,是吧?”
又一次幹掉一個偷襲的特殊人種,飛濺到祁柒眼睑上的血液還是溫熱的,而他隻是轉動了一下眼球,很快就熟悉了這種不适感。
金源從藏身處走出,語含複雜。
“是,也不是。”
金源的表情突兀地停滞了一瞬。
因為是夜晚,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即便是五感強化過的祁柒也沒能看清男人那瞬間的神情變化究竟是什麼。
他也并不在意這個回答帶給金源的沖擊。
因為他已經快要抑制不住藥效的作用,大腦正在趨于空白。
【撐住!祁柒!我正在分解藥品成分,已經有50%了,很快就能幫你調動體内的免疫系統!】
祁柒雖然處于能力發動狀态,卻并沒有失去記憶。
他似乎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态,能夠聯系系統,能夠清醒的認知到自己在做什麼,甚至于剛剛用利刃劃破皮肉的觸感也是真實的。
……令他近乎作嘔。
糟糕透了。
就像是被能力死死抑制的感性即将沖破牢籠,與被隔離開的理性合為一體。
理智告訴他,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很可能是源自剛才沒有躲開的那一槍,被穿透的左肩迸濺出的血液有淡淡的化學試劑的味道,極為熟悉。
組織似乎采取通緝令的方式,除了最開始的小隊,接下來的敵人幾乎全部都是單兵作戰。
看來他“血影”的名号依舊好用。
最好的做法就是抛下身後的男人,或許他還能在體力被耗幹淨之前逃離。
至于這個被目擊和他在一起的普通人,有家不能回,被組織抓到後會面臨怎樣的後果與他無關。
……本該如此。
祁柒第一次在這種狀态下做出了情緒化的舉動,狠狠錘了幾下自己的胸口。
吵死了。
吵死了!
耳尖微動,傳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聲音極為微小,看得出來對方有意遮掩,卻還是被他輕易捕捉到。
祁柒反手握住刀柄,強撐着意志警惕四周。
卻被一隻手按住。
“誰!”
祁柒轉身回擊的下一秒,一股難以抗拒的強烈眩暈感襲來,他的眼珠一翻,徹底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