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德亞的人在幹什麼？”副官驚呆了，“攻擊自己人，他們瘋了嗎？”

已經沒有時間細究緣由，這夥人來得好快，又打着盟友的旗号，殺了教皇國一個措手不及。等他們回過神時，帶頭沖鋒的騎士離少年軍官已經不足一百步。

“他”揚眉一笑，收了長劍，從腰間拔出一支一模一樣的火铳。

副官寒毛倒豎，不顧一切地下令：“所有人，保護指揮官！”

騎士們圍攏過來，在少年軍官面前築成人牆，少年軍官瞳孔驟縮，嘶聲呼喝：“你們在做什麼，瘋了嗎？！”

爆裂聲就在這時響起，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令人驚怖。不斷有騎士從馬背上栽倒，但立刻有新的騎士填上去。

“啧，人海戰術啊，”帶頭沖鋒的騎士冷笑。衆目睽睽之下，“他”無所謂地摘下頭盔，深沉的紫色長發在風中飛揚，獵獵如旗。最後一抹晚霞照亮她眉眼，從沒有過的明豔生輝。

她的敵人們看清了，城上的守軍也看清了，所有人異口同聲驚呼：“城主！”

“是大人！大人回來了！”

執政官的及時回歸無疑是一針強心劑，修利亞從沒這麼熱血沸騰過，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渴望。

他做出這輩子最勇猛的決定，用力拍打城牆：“開城門！大人已經回來了，誰怕這群狗娘養的，誰就是孫子！”

這道指令被立刻貫徹下去，“轟隆”巨響聲中，教皇國久攻不下的城門緩緩洞開。翡蘭甯的守軍從城中沖出，人還沒到近前，第一波彈丸已經排山倒海般推來。

這一次，少年軍官終于下達指令，幾十面巨盾圍攏過來，擋住飛濺的彈丸。“砰砰”聲中，盾面撞出一溜火光，撐着盾牌的軍人虎口滲血，卻咬牙頂住了。

守城軍隊吸引了大部分注意，柯内莉娅的壓力輕了不少。她在陣中縱橫飛馳，長劍成了收割人命的絞肉機，無數人頭被斬落馬下，無數屍體血染沙場。

少年軍官眼角幾乎滲出血，他顯然經過極嚴苛的訓練，懂得每一種作戰模式，實戰經驗卻少得可憐。這意味着他無法立刻适應血肉橫飛的戰場，尤其當倒下的人是他麾下的士兵時。

“我們不能腹背受敵，”副手向少年軍官大吼，“先撤退，脫出敵人的包圍圈，然後再做打算。”

少年再次猶豫了。

他看到柯内莉娅，也知道她是翡蘭甯的女城主，隻要抓住她，這場戰争就能結束。

可是他能抓住她嗎？這麼做會不會造成更多的傷亡？怎樣做才能用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

無數種戰術在他腦海中飛快盤旋，他想挑選出最優解，将傷亡盡可能降到最低，但他的敵人沒有給他機會。隻一眨眼，黑馬沖到近前，守護指揮官的衛兵們毛骨悚然，他們顧不上等待命令，用槍口對準那個女人。

铳聲齊鳴的一刻，黑馬發出凄厲長嘶。這樣近的距離，根本沒有閃躲的可能。純血名駒泛着絲綢光澤的毛皮被鮮血染透，山巒崩塌似地傾倒。

“轟隆”一聲，土地被震得微微顫動。衛兵們面面相觑：敵人被解決了？居然這麼簡單？

解答他們疑問的是一道劍光，閃電般平地騰起，目标是戰馬前蹄。嘶鳴接二連三響起，戰馬仿佛推倒的多米諾骨牌，龐大的身軀彼此傾軋，牽連了沒受傷的同伴們。

所有人這才恍然，原來槍聲響起時，柯内莉娅矮身避入馬腹之下，僅憑足蹬維持平衡。戰馬失蹄之際，她趁亂撲出，衛士們的注意被黑馬牽引，誰也沒留神她竟殺到近前。

隻是一瞬，密不透風的“人牆”出現了缺口，一同閃現的還有柯内莉娅手中火铳，殺機凝成冰冷一線，折射在銅管之上。

她扣動“扳機”，槍聲鳴響如雷。

少年軍官嘗到了不久前柯内莉娅的感受，在近距離内被死神盯上，幾乎能聽到收割生命的鐮刀揮舞時的冰冷風聲。之前的嚴酷訓練拯救了他的生命，他從馬背上撲出去，避開緻命的彈丸。但槍聲追着他響起，密密麻麻，不留一絲喘息空當。

少年軍官心頭湧起一絲絕望，他是作為指揮官培養起來的，不是沖鋒陷陣的前鋒騎士，這意味着相比動手，腦力活動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聽到近在咫尺的槍聲，知道不可能逃過，但是電光火石間，有人撲到他身上，将少年瘦弱的身軀死死摁進懷裡。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