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發彈丸越過翡蘭甯城頭時,柯内莉娅也正日夜兼程地趕回城邦。這樣不管不顧趕路,首先遭殃的是身上傷口。因為馬車過于颠簸,外傷無法順利愈合,前一日剛有些起色,第二天又被掙裂。
倫斯特換藥時有些猶豫,一度建議由自己帶人先回,卻被柯内莉娅拒絕了。
“我是翡蘭甯的城主,這種時候誰都可以躲在後面,隻有我不行,”她說。
倫斯特拿她沒辦法,隻能依照柯内莉娅的要求,用紗布緊緊紮住傷處,免得裂口太大血流不止。
如此緊趕慢趕,挨近翡蘭甯城門時,還是聽到震天響的火铳聲。柯内莉娅倏爾勒馬,訓練有素的坐騎默契駐足。
“是教皇國的軍隊,”她站在高處眺望片刻,“怎麼不見班德亞的旗幟?”
“應該還在途中,”倫斯特判斷,“看來口頭效忠是一回事,付諸行動又是另一回事。這場戰争本就是教皇國與翡蘭甯的恩怨,沒人想在勝負未分時,用自己的軍隊去填别人的槍口。”
柯内莉娅眼珠轉動。
“如果是這樣,”她說,“我倒是有個主意。”
這場攻防戰從中午打到傍晚,教皇國派出最精銳的火槍隊,但是在早有準備的守城部隊面前,取得的成效十分有限。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守城部隊也有火器。當教皇國的軍隊不顧一切沖鋒時,火铳的爆裂聲當頭砸落,身穿十字軍服的士兵們被回旋的子彈擊中,折斷的麥杆一樣栽落馬背。
統領教皇國軍隊的軍官十分煩躁,在他的印象中,翡蘭甯雖然财力豐厚,卻因為十多年沒打過仗,更像是一頭待宰的肥羊。他率軍來到這裡,原本是來接收投降書的,隻要城内貴族打開城門,這場戰争很快就能結束。
然而城門遲遲未開,當他試探性地發動進攻時,來自頭頂的火铳和弓箭打碎了他的幻想。守衛這座城邦的士兵們并沒有投降的打算。恰恰相反,他們做好準備,要與入侵的軍隊頑抗到底。
“愚蠢!”軍官咬緊牙,他很年輕,兩腮殘留着屬于少年人的蒼白。他擡頭看着城池,眼底燃燒着熊熊火焰,“那個女人,她原本隻需要投降就好,卻非要拉着整座城市和她一起陪葬。”
“她就這麼貪戀那個位置嗎?”
他的部下不置可否,隻是問道:“要發起總攻嗎?”
少年軍官皺了皺眉:“班德亞的軍隊還沒趕到嗎?”
副手搖了搖頭。
班德亞是教皇國的擁趸沒有錯,但是在這場無法得到直接利益的戰争中,他們的出兵意願真誠與否,尚需打個問号。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當你強大時,有的是人願意為你鞍前馬後。可一旦霸主顯露衰弱,曾經忠誠不二的,也可能生出别的心思。
“不确定班德亞的援軍什麼時候能到,但這未必是壞事,”副手說,“他們缺席,意味着攻下翡蘭甯的功勞将是你一個人的……”
話沒說完,戰士們突然發出歡呼,少年軍官猛地回頭,隻見夕陽的陰翳下沖出一支軍隊,打頭飄揚着一面旗幟,圖案是一匹長了翅膀的飛馬,頭上生了一根鋒利的角,雲霧在它蹄下呼嘯湧動。
那不是普通的馬,是傳說中的神獸獨角獸,能給人帶來好運。與此同時,它也是班德亞的族徽。
這支援軍雖然姗姗來遲,卻終于到了。
“安排他們協助攻城,”副官看清旗幟,長出一口氣,他雖然嘴巴說得輕松,心裡卻知道,班德亞的援軍不到,他們單獨攻城,受到的壓力和損失會遠大于雙方合力,“趁着太陽還沒下山,一鼓作氣拿下翡蘭甯!”
然而士兵們沒動,副手不是正牌指揮官,他的權威性遠遠不夠。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少年軍官身上,而他還在遲疑。
這短短兩三秒的耽擱造成了無法挽回的變故,有人在這時驚呼:“等等,班德亞的援軍朝我們沖來了。”
少年軍官蓦地擡頭,晚風吹散額發,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他的視力很好,不僅看清了那面獨角獸旗幟,還看到扛着它的軍隊亮出金屬長管,竟然是與自己麾下十分相似的火铳。
第一排騎兵瞄準沖鋒,強大的沖擊力加持了火器威力,沖來的彈丸直如排山倒海一般。
教皇國的軍隊猝不及防,嚴密的陣型被撕開一條口子。騎兵長驅直入,沖在最前方的是一匹黑馬,騎士的面容隐藏在頭盔下,她揮舞長劍收割人命,就像頭狼撲食鹿群一樣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