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内莉娅無語：“隻有我們兩個相處時，能不談公事嗎？”

倫斯特反問：“你能嗎？”

柯内莉娅哽了下，不得不承認，這難度有點大。

她自問不是擅長風花雪月的人，在另一個時空，第二皇女位高權重又雷厲風行，隻有旁人伏低身段迎合她的份，她從不用考慮如何與人相處。

倫斯特也一樣，在大部分的時光中，“抓捕異端”和“争權奪利”構成了生活的主要議題，他沒時間考慮别的。

當兩個同樣雷厲風行又不懂得浪漫的人湊在一起，公務勢必成為經久不衰的話題。

柯内莉娅突然失笑搖頭。

倫斯特的目光随即投來：“在想什麼？”

“我們都沒有成為普通人的資格，”柯内莉娅說，“當普通人，享受尋常人的男歡女愛，意味着要被這個世界壓在頭頂，永遠翻不了身。”

“這是你我都無法容忍的，我們想改變這一切，就得跟所有人戰鬥到死。”

倫斯特客觀評價道：“至少到現在為止，以你取勝的時候居多。”

“那是因為我輸不起，隻要輸一次，代價可能就是賠上性命，”柯内莉娅說，“好比今晚，走進拜爾善城堡時，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離開。所以我在小腿上綁了一把火铳，如果拜爾善不想讓我離開，我隻能拉着他們一起死。”

倫斯特抿緊唇角：“至少，你有選擇的餘地。”

柯内莉娅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有好幾次，她都覺得倫斯特是在透過她看向某個遙遠的方向。後來才知道，他是在她身上尋找自己母親的影子。

“我跟你母親很像嗎？”她突如其來地問。

倫斯特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顯而易見地愣住了。

“其實，”他有些遲疑，拿不準柯内莉娅被比作妓女的觀感，“也不是很像。”

“我的母親美麗卻軟弱，像一朵花，一隻鳥，被人栽進花盆、關在金絲籠子裡，哪怕花盆打碎，籠子被人踩扁，她也逃不出去。”

“你不一樣，你的命運隻會掌握在自己手裡。”

柯内莉娅卻不肯就此放過他。

“你總是看着我出神，像是在追憶許久以前的人，”她說，“我還以為……是因為我不如你母親美麗，無法相提并論嗎？”

後半句話是個玩笑，倫斯特聽懂了，牽動了下嘴角。

“隻是背影有幾分相似，”他說了實話，“平時看不太出來，但是那晚，你穿着她曾經穿過的湖水藍禮裙，站在宴會廳裡，那個背影讓人恍惚覺得，你就是她。”

柯内莉娅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那晚，副廳長大人會破天荒地請我跳舞。”柯内莉娅感慨，“我還以為你吃錯藥了呢。”

倫斯特：“……”

他知道柯内莉娅是指教皇廳的新年宴會，那并不是一個平靜祥和的夜晚，花團錦簇的熱鬧下是風波疊起的暗殺。他做好全副準備，要将仇人之一送進地獄，卻在看到盛裝而來的柯内莉娅時情不自禁地失神片刻。

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看到被富家子弟糾纏的柯内莉娅，鬼使神差地把手遞過去，邀請她共跳一支舞。

而柯内莉娅……居然真的接住了。

“沒想到副廳長大人的舞跳得這麼好，”柯内莉娅輕盈地旋了半個圈，站穩時擋住倫斯特去路，兩手背在身後，偏頭望來的神色似戲谑似調侃，“說說，你那隻手牽過多少女孩的手，又摟過多少淑女的腰？”

倫斯特揉了揉眉心，一點也不明白話題是怎麼突然跳到這裡的，明明他們站在那切斯的地盤，危險無處不在，根本不是“算舊賬”的好時機。

但他還是答了：“即便是異端審判廳，也需要出席社交場合，跳舞是基本技能，必須掌握，哪怕也許一輩子都用不上。”

柯内莉娅不依不饒：“你都跟誰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