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想到自己的行蹤被對方如數家珍,愣住了。
“要麼,你說實話,我心情好,也許能放你一馬,”路易斯懶散抱胸,“要麼,你跟我回異端審判廳,唔,我們副廳長的手段,你聽說過吧?”
“到時是把你丢進大缸裡煮成肉湯,還是塞進鐵處女,點火烤成鐵闆肉排,就不好說了。”
鐵處女是一種刑具,外殼是形如少女的鐵箱,能把一個成年男人塞進去。裡頭插滿密密麻麻的鐵刺,一旦合攏箱蓋,裡頭的人就成了血刺猬。
男人兩腿直打哆嗦,眼看要尿了。利維坦固然可怕,但以手段慘厲著稱的異端審判廳副廳長,更令人聞風喪膽。
“他們、他們讓我聯系薩倫坡山區的強盜,把剩下的火器交給他們,”男人顫顫巍巍,“别的、别的就沒有了。”
薩倫坡是翡蘭甯城東的一片山地,不算很高,但山頭連綿,林木蒼翠,非常适合藏人和物資。
前些年,時常有商隊從那兒經過,不乏聰明人挖掘“商機”,利用當地複雜的地勢,養出一窩令蘭伯特家族也頭疼不已的悍匪。
路易斯挑了挑眉:“交給他們幹什麼?”
“那個害死胡安殿下的女人,帶着她的護衛隊,去了蘭伯特在薩倫坡一處廢棄的莊園,”男人說,“利維坦家族的大人物想借強盜的手,殺了那個女人。”
一刻鐘後,路易斯晃悠悠地走出小巷。臉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從褲兜裡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淨手上血迹。
巷口矮牆上倚着一個人影,大半張臉藏在三角軍帽下。
“我有一個問題,”倫斯特的聲音像冰面,“我什麼時候有煮人肉湯或是燒烤人肉的習慣?”
路易斯嬉皮笑臉:“對付這種老油條,總得上點手段,借大人您的威名用了下,别太介意。”
是威名,還是兇名?
倫斯特習慣了副手吊兒郎當的态度,言歸正傳:“問出來了?”
“翡蘭甯城西,薩倫坡山區,”談到正事,路易斯也變得嚴肅,“那女人也在。”
倫斯特微微擡了下臉,露出陰影籠罩下冰冷的眼。
“她去那兒幹什麼?”他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仿佛詢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她的傷可還沒好。”
“帶着親衛隊去的,誰知道呢?”路易斯活動着脖筋,“也許是被刺殺吓怕了,打算出城躲一躲?隻是運氣不太好,挑了個有強盜的山頭。”
倫斯特嘴唇緊抿。
那個淪落進審判廳地牢,還能有理有據跟他談條件的女人,會知道什麼是怕?
他不置可否,突然轉過身。
“走吧,”長風衣下擺在夜色中劃過弧度,他的聲音冷冷傳來,“去薩倫坡。”
此時,柯内莉娅已經帶着護衛隊抵達廢棄莊園。先他們一步趕到的侍女們将城堡裡外打掃幹淨,竈膛中燒着通紅的木柴,大鍋裡滾着濃湯的香味。
跋涉一天的男人們不由自主吞咽着口水,卻沒想到噩夢般的日子剛拉開帷幕。
“所有人,放下行李,繞着莊園跑十圈,熱身!”
秋季的薩倫坡山區景色優美,夏日裡青翠的植被染上橘紅,夕照給傍晚天空抹上一層極瑰麗的華彩,再高明的畫手也調不出這樣複雜多變的色調。
可是當山區被征用為集訓校場後,旖旎美景頓時散發出險惡殺機。
十圈急行軍下來,别說社團成員,就是出自正規軍的親衛隊都有些扛不住,或坐或躺在大理石拱券撐起的長廊下,急遽起伏的胸口喘成了漏氣的風箱。
然而還沒完,與他們一樣跑完全程的柯内莉娅隻歇息了五分鐘,就再次下令:“全員花園集合,分組空手搏擊實戰。”
再強悍的衛兵也禁不住這樣折騰,“啊”聲此起彼伏,驚跑了停歇枝頭的烏鴉。
柯内莉娅鐵面無情,照搬了另一個時空的做派:“分組淘汰,最先淘汰的三個人,今晚沒有晚飯。”
所有人瞪圓了眼,抗議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
柯内莉娅不慌不忙:“包括我。”
衆人面面相觑。
苛待下屬的指揮官無疑會激起衆怒,但當這份嚴苛被同樣适用于她自己時,反倒讓别人沒了怨言。
如果一個軍隊的領袖身先士卒,底下的士兵們有什麼理由不跟着沖鋒?
如果一個女人都能接受的訓練強度,身為大老爺們,有什麼資格張口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