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一個沒頭沒腦的流言,就斷送了她辛苦攢下的名聲。
那一刻,她才意識到程眙的不易。
她想起兩人剛成婚時,程眙被傳在西北那邊尋歡作樂的傳言,當時她還與他置氣,他也不惱,反倒耐心解釋。
原來被人誤解的滋味那麼難受。
“程眙現在在哪?”
“小姐,他現在…應是還在京城保障物資維持秩序…得避免疫病擴散。”
“我要去找他。”
說罷,任容楹轉身,身姿挺立,決絕斷然。
像是迎風而立的一隻鶴,擦着繪光的身側,空留下掀起的衣擺。
“小姐,萬萬不可啊,外邊如此危險,更何況,有誰理解小姐的苦心?”
繪光最後那句喊出了心聲,帶着些沙啞。
任容楹站住了,她停頓下來,緩緩道:“不能因為一些人的聲音大,就忽略去做一件事的真正含義。”
這是她從前參透的道理。
雖然心寒,但這是她在穿越伊始就立下的誓言。
懸壺濟世。
她目光之堅定,讓繪光也為之一顫。當初願意跟着小姐,喜歡小姐,也是欣賞小姐的這份品質。
她一路小跑過去,二人穿過庭院,忽聽馬蹄聲響,擡頭一看,程眙竟正大步跨入庭院。
瞥見來人,男人閃過一絲驚訝,許是沒料到任容楹從裡屋出來,他頓了頓,身上的肩甲沾着泥土,腰間配劍微微晃動:“容楹,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歇着?”
任容楹停下腳步,眼神捕捉到他的疲憊,歎了口氣道:“我若再歇,這城怕是要亂了,我全都知道了。”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程眙擡着眼簾,似想察覺她隐含的情緒。
“總之,你别想瞞着我了。我們一起抗。”
她聯想到初婚程眙被她冤枉,還老老實實的模樣就想笑。
她輕歪了下頭:“我們是夫妻吧?”
程眙被這話激的老臉一紅,他點了點頭,抿唇道:“是。”
“既如此,你也多依賴我一些吧。”
任容楹一個箭步,想捏着他的耳朵提溜過來,但不遠處就站着成一個親信,像看好戲一般看着二人。
罷了,給她的男人留點面子吧。
任容楹手的位置放下了一點,拉着他的盔甲就牽制到了一邊。
像是她天然具有威嚴度,不同于古代男尊女卑,女子做小伏低的模樣,任容楹嚴肅起來,程眙都不便說話。
他沉默片刻,無奈道:“你知道我為何不讓你去?疫區亂得很,百姓瘋起來連我都敢罵,我怕你受不住。”
“我不怕,隻要我能救他們,做什麼都願意。”
一如二人第二次相逢,那時兩人同處馬背,程眙不解她為何要親力親為,采藥什麼的都親自上山。
任容楹隻道:“女人,不是隻有嫁娶這一條路的。”
零碎的記憶席卷開來,拼湊出那夜挂着淺笑的倔強面孔。
自己該是因為此才對她歡喜吧。
“好,”程眙一愣,将她碎發撩起,聲音澄澈有力,“我聽你的。”
雖是這麼說,可眼中的擔心也要掐出水來。
“去給小姐找身袍子,要寬大些的。”
程眙直着身,面對下人道。
民間流言紛飛,他戍邊将軍過去都不受待見,更别提謠言中的罪魁禍首了。
任容楹沉着臉,她自知程眙的用意,目光清冷,道:“外邊兒的疫病到了什麼境況?有沒有被妥善處理。”
程眙頓了一下,眼神些許躲閃,他歎了口氣,眉頭緊皺:“暫未。太醫院的人下場,也隻能控制擴散,目前染病的人高熱不退,死亡無數。”
“我們這次前來。就是想從府中找些藥儲,程将軍說夫人善醫,家中尚有餘藥,這才帶着末将來取。城中藥價昂貴,惠普不到萬千民衆。”
趕來說話的是程眙的親信,似思忖了很久才娓娓道來。
“怎麼會…”
任容楹沒想到如今是這樣的局面。
“小姐,衣服!”
繪光将長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其捂得嚴嚴實實。艾葉熏燒彌漫在鼻尖,還沒等上程眙叮囑,她便躍到了馬背。
親信看得樂呵,忍不住道:“夫人真可謂骁勇,不愧是将軍的女人。”
程眙裝着心事,心不在焉地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