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容楹先是躺在床上,聽到外邊熟悉的落馬聲,有小厮躁動的聲音,接着點起了燈,一片光亮,然後人群圍着,接爾燈又滅了。
不知過了多久,卧房的扇門被推開了。
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終于出現了。
那麼熟悉,那麼醉人。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裡面,腳步卻輕的很。卧房沒有點燈,隻能看到一個黑影。任容楹半眯着眼,能聽到男人的鼻息。
他靠的越緊,那酒意就越沉。
他似乎喝了很多的酒。
任容楹裝睡,她不願起來迎接男人。
程眙對她來說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搭夥過日子,溫情不必。
身體的行動很誠實,任容楹往裡靠了靠,她怕程眙睡過來的時候貼着自己。
“為什麼…”
男人沙啞着嗓音,吐出的三個字聲音卻很小。
似怕潛意識裡驚擾她睡覺,但卻因酒意趨勢還是控制不住。
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
任容楹轉過臉來,輕擡了下眼皮,然後迅速合上。
看到了,古代不點燈的夜晚月亮很亮,能照的他的臉輪廓清晰。
他滄桑了不少,多了份男人味道。
胡子長了些,長睫下的雙眸透着失意。
他回京述職回來,才明白民間傳了多少離譜的流言。下午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家,匆匆見過程府的父母,就與杜懷桑痛飲不少。
羅漢局。沒有一個陪酒的女子。
因為那些流言成了刺向他的傷疤,他要避嫌。明明沒有幹過的事,怎就說的跟真的一樣。
他喝了很多的烈酒,生怕任容楹會不喜歡他。
明明好不容易,關系近了些。
那個旖旎的吻,西北的夜晚又冷又長,僅靠着他回憶唇瓣的溫度才能睡着。
那顆心,早就在鳳冠霞披的夜裡,他挑起紅蓋頭,就歸屬了她。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不講道理,一個瞬間的事罷了。
“外邊這樣瘋傳,也不知她聽進去沒有…”程眙咽了口滾燙的烈酒,辣的嗓子難受。
“肯定聽見了,”杜懷桑也喝了很多,“我今天告訴她你要回來,人家什麼反應也沒有,淡定的很,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好像根本沒把你當丈夫一樣…”
程眙隻捕捉到一個“肯定聽見”,心就死了一半。
酒意漸濃,他灌了自己很多。
任容楹最讨厭那些不守男德的男人,傳言裡的他不就是這樣的男人?
她肯定要生自己氣了…完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沒把你當回事,因為不喜歡,所以壓根不在意。”
好了,這下程眙心全死了。
杜懷桑的嘴,有時候毒起來也真要命。他還說了什麼程眙已經都聽不進去了。
喝的伶仃大醉,最後還是回到了府裡。
一路上的失魂落魄,他很想問問任容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你渾然不知我對你的心意嗎?”
酒壯慫人膽,闊别一個月,程眙看向卧在床榻上少女身影,陡然問道。
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語氣帶着些許的無奈。
西北征戰前,他與任容楹陰差陽錯的因為線香湊在了一起,那個吻讓他難以忘卻。本以為關系進一步邁進,沒想到一朝流言,讓兩人的關系徹底瓦解。
他很想現在就去把傳流言的人找到,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澄清。
别人怎麼怪罪他都無所謂,唯有任容楹,不能誤會他。
任容楹緊閉着雙眼,程眙沒有開燈,又加上喝醉,他自然察覺不出少女正在裝睡。
任容楹不想直面面對他,便翻了個身,打起了酣。希望通過這個方式讓程眙閉嘴,他在外莺莺燕燕的,何苦在自己這裝什麼深情?
不好笑嗎?
緊接着,床榻的另一邊就陷了下去。
男人的身體沉重,酒氣也大。任容楹被嗆的難受,不自覺咳了幾聲。
若真熟睡到底的人,是不會咳嗽的,除非她氣管有些問題或者壓根沒睡。
程眙與她同床共枕多日,任容楹身體的情況一清二楚,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你…沒睡嗎?”
清晖透過窗棂灑到榻上,映出任容楹纖細的腰肢,程眙盯着她散到身後的長發,一一掠過,直到将目光垂到她的耳朵上。
盡管已夜半,卻也紅的出奇。
看的很清楚。
任容楹不搭話,皺着眉背對着程眙。
她深呼吸,竭力發出睡着的喘息聲,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借以平複自己的心跳聲。
身體是不會騙人的。
心跳是不會騙人的。
她就算再怎麼理智,此刻二人共枕,氣氛暧昧極緻,也不能控制住真實的悸動。
她好像真的對程眙有好感了。
不想承認。
任容楹緊緊閉上雙眸,因用力睫翼都在震顫。
忽然間,她的身子因重力傾斜。
上方傳來了壓感,人在黑夜中總能激發潛能。任容楹能感覺得到,她先是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再就是感受到噴灑在面上的鼻息。
程眙好像壓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方要睜眼,唇上就襲來了柔軟的觸感。
手被一雙帶着薄繭的大手扣住,十指相扣,吻的她喘不過氣。
“啊…”
她輕叫了一聲,睜開那雙帶着愠怒的眸子。伸手欲要推開男人,卻被他牽制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月光下他的眸子被欲望侵染的不成樣子,任容楹卻讀出了幾分不甘心。
他微側頭,撩過她耳邊的碎發,極具拉扯的輕笑一聲,指肚擦過臉頰,感受那發燙的觸感。
“為什麼,要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