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個王八蛋!”任容楹漲紅着臉,試圖從馬背上逃離,程眙牽着缰繩,目光染着厲色。
“再鬧就會摔下來。”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同任父道她婚事般不容抗拒。
一種被命運敲定的無力感,讓她絕望。
任容楹緘默。
與此同時,繪光這邊瞥見小姐被程眙将軍劫走,忙追了上來。
她是驚慌失措的,程眙掃過她手中半敞的藥囊,順手就接了過來。
小厮這時也牽來了另一匹馬,程眙吩咐繪光,叫她上馬。
繪光聞言,隻能怯生生地瞧了眼小姐。
老實說,她也覺得程眙将軍說得有理,她們總共采了17株名芹葉,作成丸劑的劑量三十日,除去耗損,得采上約三十五株。
忙了一下午,天色漸暗,寒涼又上,若是再往樹林深處走走,後果不堪設想。
她也想規勸,但她是丫鬟,自然不能替小姐做主。
小姐這人向來說一不二,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
所幸現在多出個程眙将軍,還能勸勸小姐,雖然手段生硬了些。
“小姐…其實…”
她張了張嘴,想說程眙的發心,但遙看馬背上忿忿不平的小姐,又憋回了心裡。
任容楹聽到她的呼應,此刻隻覺得煩悶,她沒法改變現在的狀态,對方是個高大體健的男人,再怎麼掙紮也無濟于事。
青絲垂在頰前,遮住了一半的神情。
“你且先把這個丫鬟送回任府,我随後跟上。”
程眙瞥見繪光上了馬,便吩咐着小厮。
三言兩語後,小厮一聲應下,馱着繪光姑娘就揚長而去。
待任容楹從怨恨中醒過來,繪光已消失不見。她就這樣被男人給安排走了,今日野采完名芹葉的任務也泡湯了。
其實任容楹沒那麼想走量,她隻是想挽救許爺爺的病情,他的症狀拖不了,任容楹每次給他開藥都是掐着天數。
現在惟有兩計,一是她回去以後勤改配方,替換藥材,二是先延緩病情,他日再上山尋藥。
垂眸,又擡眸,眼前的男人發冠束起,衣着俨然。
先前就是他扛着自己,強勢的不容說一句,硬是要将她給帶回去,霸道的不可理喻。
“走了。”
程眙似沒察覺到背後虎視眈眈的眼神,兀自的挽着缰繩。
“嗷嗷——”
倏地他覺得頭上一緊,發絲被某人攥在手裡,失心瘋般地向後拉扯,程眙扶着發冠,一把握住了任容楹罪惡的手。
“你幹嘛!!?”
他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向任容楹,垂下的幾縷發絲懸在鬓間,眸光一閃而過的脆弱,倒是讓任容楹有幾分晃眼。
有點像她喜歡的那種小嬌夫了。
“沒事,你這樣更好看。”
她戲谑的一挑眉,大仇得報的快感。
你毀了我的計劃,那我就報複你的外型。
反正我也打不過你。
程眙摸向那幾縷散掉的發絲,無力的想盤起,但奈何這類都是家裡的下人梳紮的,他自己并不會。
任容楹饒有興趣的看着他這幅無助的模樣,程眙試着捋了幾下,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你滿意了?”
“一般般。”
她聳聳肩,但心情确實舒坦了不少。
中醫裡有一種病重叫肝郁,這是一種情緒病,會想不開。時間長了肝郁化火,容易心煩易怒,失眠多夢。
先前她在另一個世界時門診常碰上這樣的患者,開藥隻能管一時,但這種病是心病,惟有離開會影響的環境和人,才能治本。
所以她常教導她的患者,誰惹你你就幹就完了,氣疏通了,才不會得這病。
她做到了。
程眙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他把發冠取下,如瀑的黑發懸在背後,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古人都是不剪頭的。
任容楹抿唇,其實穿越到古代這點挺好,若在現代社會,哪有那麼多男人蓄發。
長發控狂喜。
但緊接着,男人揚鞭策馬,很快就更改了她的想法。
她被飛起的長發糊了一臉。
程眙在前,感到背後的發絲被掀了起來。他揣揣不安,凝眉道:“那一次就夠了,現在在騎馬,若受驚,咱們都會摔下去。”
任容楹不語,兀自将他的長發攢在手心裡,動作之輕柔,讓程眙放下了戒心。
她拔下了自己的發簪,為他簡單紮了個發髻。
程眙單手摸去,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
二人的感情在這時有所緩解。
“任姑娘,有一事我困惑許久了,”程眙微微側頭,長睫微垂,耳邊的風呼嘯而過,“為何你要如此刻苦從醫,任府家中不缺錢,好好在府裡待着,當個大家閨秀不好?”
京城裡有多少女子沒有她這般的家世,她出身就要高上一截,何苦要這麼辛勤,做着投入與回報不成正比的工作,就連野采草藥也是親力親為。
圖什麼呢。
嫁個如意郎君,兒孫繞膝,當個無事煩憂的貴太太多好。
程眙是這麼想的,便等待着任容楹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