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裡的夕陽很好看,”池俞安專注地看着沉清酒說,“我是說,如果你沒有事情的話,我想邀請你一起看夕陽。”
程懷亦突然哽住,不動聲色的跨向旁邊,主動與他們拉開了一些距離,并看了一眼在陽光下并肩而立的沉清酒和池俞安,那個即将呼之欲出的問題就那麼生生的卡在了嘴嗓子眼裡,不上不下。
沉清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過來看着程懷亦,似乎是在等她将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
程懷亦沉默半響,終于釋懷似地聳了聳肩,披上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嘴角小幅度向上扯,“沒事啊,我就隻是閑聊,你們既然有安排,那就去啊。”
然後不等沉清酒再說什麼,就獨自向前走去。
南嘉魚追着程懷亦離開的方向跑去,故意扯着嗓音,像一個被點着了的炸藥包,追在身後就着剛才的話題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這天程懷亦罕見地沒有回嘴,隻是在沉清酒和池俞安他們走出了好遠之後,才轉過身去對着南嘉魚和南以樂笑了笑。
可想而知這個笑容并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南嘉魚嫌棄地說,“不能笑就别笑了,你這樣真的很醜!”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程懷亦停下來,嘴角恢複到正常的角度,望着南嘉魚的眼睛問,“你怎麼知道的?”
空氣似有一瞬間的安靜,南以樂緊張地擺了擺手,急忙澄清道,“不是我說的。”
程懷亦輕笑,“我說是你了嗎?”
南嘉魚說:“拜托,我又不是傻子,你這表現誰都能看出來吧,我估計就連池俞安……”
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南以樂捂住了嘴巴,然後拼命朝自己的妹妹眨眼。
是啊,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程懷亦對沉清酒存着的那份心思,但可笑的是沉清酒居然毫無察覺,又或許說是她根本不想察覺呢?
程懷亦的愛意那麼明顯,就像此刻攤開在烈日下的水波,被陽光輕輕一照,便無所遁形。
三三兩兩的旅人從海邊遊玩歸來,遠處海平面上依舊維持着剛才風平浪靜的樣子。
南嘉魚抱歉地說,“對不起。”
“打住!”程懷亦眉頭向上一挑,換回了輕松的語氣說,“你要是覺得抱歉的話,就給我唱首歌吧!”
南嘉魚難得順從,想了想,張口就唱:“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
程懷亦恹恹地看她一眼,最終沉默地回到了房間,買了一瓶威士忌,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了個精光。
等南嘉魚和南以樂因為找不到她而回來的時候,看到攤睡在酒店地上的程懷亦,都吓了一大跳,南以樂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瓶,“程懷亦你瘋了吧!”
程懷亦雙頰通紅,睜着迷離的雙眼,問他們:“今天的日落美嗎?”
南嘉魚沉默,南以樂想了想之後說,“一點也不。”
玻璃窗外好像還映着夕陽餘晖的剪影,映襯着金色的光芒,在海面上照出波光粼粼的影子,看起來迷人又美麗。
程懷亦低下了頭,口齒不清的反駁道:“你說的不對!”
後來,每當她再擡起頭來看夕陽的時候,就總會想起沉清酒,和那段她注定會無疾而終的心事。
後來他們結束度假,一直到離開,程懷亦都再也沒有開口邀請過沉清酒,去和她看一場日出或者日落。
過了很久之後的某一天,南以樂突然想起當初在海邊的那個假期,然後問了程懷亦一個問題,“如果一開始你就知道所有的結果,那還會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程懷亦認真地看着他,笑着搖了搖頭說:“可惜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如果,不管再來多少次,我想我還是會對她動心。”
就像那首《歲月如歌》中唱的一樣:當世事再沒完美,可遠在歲月如歌中找你。
所以愛這種東西,它沒有道理啊,即使知道不完美,即使知道注定的結局,卻還是會在跌宕的歲月中找尋她的蹤迹。
在加州的某一天,程懷亦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從床上坐起時,心裡居然湧出了想要學習潛水的念頭。
于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每到周末,她都會開車去往潛水訓練基地。
她的教練曾打趣的問她,“你為什麼這麼執着于學潛水?”因為他很少見過這麼貌美的亞洲女孩子來學習這項運動,因為潛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天陽光溫柔,天空晴朗,程懷亦立在這片幽藍的海面之上,擡頭看着被風吹成一絲一絲的白雲,罕見認真的回答:“大概是為了一個不可能的人。”
她終于在這片與沉清酒毫無關系的天地間,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對于程懷亦而言,這一切都依然隻會是一個秘密,聽起來雖然滿腔愛意,但就連這張費力考過的潛水證,她也不會再讓沉清酒有知道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