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顧宜之伸手擁住了程懷亦，嘴角露出無比苦澀又悲涼的笑容，她說：“你終于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此刻她無比清醒與悲哀的認識到，這個人終将有一天會在她的世界裡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帶着她當初的怦然心動一起，化成舊時光裡一段平凡的故事，然後被掩埋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她說，“程懷亦你真殘忍。”

殘忍到連一個童話也不肯給她。

“對不起！”

洛杉矶的冬天并不冷，可此刻的顧宜之卻覺得全身上下連血液都要凝固了，她緊緊抱着程懷亦，手指骨節攥的發白。

樂園裡到處可見金發碧眼的小孩，盛開着的笑容如天使一般純淨，這裡的每個人都在笑，可除了顧宜之。

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到臉龐，再打濕程懷亦的肩膀，終于顧宜之擡起頭來說，“程懷亦，我可以放你離開，但在離開之前，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想再吃一次你做的飯。”

程懷亦凝視着那雙漂亮的眼睛，一陣風猛地灌進來，吹亂了她額前的頭發，也吹紅了她的眼睛。

兩人在超市買了很多食材，程懷亦會做很多種飯菜，于是在這個夜裡，她想盡可能的去滿足這個女孩。

直到顧宜之從背後環住他，“夠了，你做的太多了，我們兩個人也吃不完。”

程懷亦低着頭，“沒關系，都是你愛吃的，吃不完的話，每樣嘗一口也行。”

這裡的一切看起來依然還是那樣平靜，就好像她們從前的日子一樣，有關于那些殘忍的話誰也不曾說出口過。

顧宜之從程懷亦的櫃子裡找了一件她的襯衫出來，以前沒談戀愛的時候，她總是幻想有一天能像言情劇裡的女主角那樣，穿着她們另一半的衣服，大大咧咧的在家裡晃來晃去，那樣子想想就覺得清純又性感。

可即便是這樣小小的願望，也是在她們即将要分别的前夕才成真，而過了這個夜晚，她們就将徹底分開了。

顧宜之伸手輕輕環住程懷亦的腰，将頭貼在她的肩膀上，“能告訴我當初為什麼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嗎？”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是顧宜之先表的白，程懷亦隻是說她們可以試一試。

程懷亦頓了頓，“既然都要分開了，那知道這些有那麼重要嗎？”

但懷裡的人這次好像變得很固執，“可我想知道。”

程懷亦微微歎了一口氣，正對上顧宜之擡起的臉，“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

“像她一樣嗎？”聽到這個答案，顧宜之似乎并不意外，“其實我早就應該猜到了。”

程懷亦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麼？”

“因為人的眼睛最不會騙人了，從你看向我的眼神裡，我能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倒影，而且十分确定那不是我。”

她的手遊弋在她的後背上，然後輕輕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閉上眼睛，溫柔地吻上了她的側臉。

“程懷亦，答應我。”

本應是最情迷的那一刻，程懷亦卻蓦地睜開眼睛，天花闆上折射出水晶燈的光芒，一道一道地，然後眼前放大的虛幻人影變成了具象，她像是一個即将要被潮水淹沒的人，掙紮着找不到浮木，隻能在海裡瀕臨窒息。

突然，她伸手推開面前的顧宜之，抱歉地出聲，“對不起宜之，我……我不能。”

她很清楚，她什麼都給不了她。

顧宜之雙手掩面，苦澀漫上心頭，曾經她以為日久生情一定能敵得過一見鐘情，可事實卻證明她輸得一塌糊塗，那個人的名字就那樣橫在她們之間，直至變成了一道誰也跨不過的鴻溝。

程懷亦心疼的看着流淚的顧宜之，有些手忙腳亂的替她擦着眼淚，“宜之，不要難過，是我對不起你。”

她越是這麼說，顧宜之就越難過，不僅沒停下，眼中蓄滿的淚水反而更加洶湧地掉落，程懷亦無奈隻能将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背上，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地替她順着背。

直到她哭的累了，最後才靜靜地開口，“程懷亦，是我不要你的。”

顧宜之明白，至此之後，有關于程懷亦這個人，無論是難過還是開心，都将和她沒有半點關系了。

她曾經有一個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夠穿上潔白的婚紗，和程懷亦并肩站在禮堂之上，她是真的想和她攜手度過這漫長的人生。

但她們最終還是不可預見的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