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紅色蠟油落滿燭架。
平南一手壓住桌子一手用力一拔,桌子上隻留一個圓形的底座圖案,把燭架放好,珍珠剛好跳着從樓上下來,自發的跟他一起去外面搬桌子,臨到門口的時候,平南和一個熟悉視線交錯上。
曲北站圍牆外,正準備到門口敲門。
珍珠跟在他背後沒看見,平南轉身把她推回屋裡,“不用你搬,你再去睡一會兒。”
“我才剛醒。”
“不,你其實是在夢遊,你困的很。”平南一本正經的說瞎話,将她往樓上推,不知道曲北為什麼要天天陰魂不散,沒事就要來找珍珠。
才上樓梯第二階,曲北敲門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珍珠。”
珍珠立刻反應過來,掐了平南一把,走過去開門:“小北哥,怎麼了?”
曲北笑道:“我爸回來了,想叫你們中午一起過去吃飯。”
“她不要去。”平南急急的跑到兩人中間,小狗護食似的擋在珍珠前面,在兩人之間豎起一堵高大的人牆。
曲北深吸一口氣,笑容不變的歪了下頭,看着珍珠沒說話。
“好,那我和奶奶說一聲。”珍珠回道。
曲北回正身子,對着平南做了個雙手向上攤開的姿勢,氣的平南直接一把就擡起了那張需要兩人合力才能搬動的實木桌。
曲有财昨日才和曲北一起回島過中秋節,還沒有來得及見平南,但已然從兒子和妻子的口中知道了一些關于平南的事情,隻是兩人形容的大相徑庭。
妻子口中的平南年輕俊朗,博學多識富有愛心,不僅經常教謝嘉他們寫作業,還特别愛護島上的衛生,天天去礁石灘那邊撿垃圾,最重要的是他特别聽珍珠的話,
最後這一點在傳統思想的婦女眼裡簡直好比是真金,長期權利缺失的人總是會想依靠身邊人的順從來彌補内心失衡。
這點在藍月島這種長期生産力基本掌握在男性手上的小社會裡尤為明顯。
所以哪怕曲北眼中的平南不僅幼稚、脾氣差還愛作妖,平南依舊在島上獲得了不低的評價。
這導緻曲有财一時分不清這個島上突然出現的少年,究竟是不是自己那日載到島上的小少爺。
王淑華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景推辭沒去,珍珠隻能帶着平南前往。
曲家顯然比王家闊綽不少,家電齊全,房子也有近期翻新過的痕迹,甚至家裡還有一台小的發電機,曲媽媽知道他們要來吃飯,從早上就開始在廚房裡忙活。
曲有财坐在客廳裡,視線掠過平南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盡管平南穿的是那些最普通的舊衣服,頭發變長,皮膚在不停的折騰下終于變黑了點,但是那熟悉的冷傲神情是不變的。
他很快恢複如常,不動聲色和曲北交換了個眼神。
飯菜擺滿一大桌,曲有财開了一瓶白酒,笑眯眯地端着酒瓶對平南說:“小兄弟,來一杯?”
平南眼神微動,輕飄飄看了他沒說話。
場景有一瞬的尴尬,珍珠偷偷對他使了個眼神,知道他那些臭毛病又犯了,平南這才不情願的開口:“謝謝,我不要。”
曲媽媽眼裡的欣賞更甚,用筷子夾了一個手掌那麼大的海蝦放到平南的碗裡,意有所指地說:“不喝酒好,不喝酒好,省的等下又耍酒瘋,吃菜吃菜。”
平南沒動筷子,盯着碗裡的蝦就想丢出去,剛剛是有人用過自己的筷子給他夾菜?
珍珠趕緊低頭,用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警告道:“在别人家不準挑食,都給我吃下去。”
平南:“……”那隻蝦最後還是被他硬着頭皮吃了下去。
這頓飯在珍珠的全程監督下,吃的也還算融洽,曲有财倒是沒問平南什麼問題,隻問了下珍珠近期冷飲店和王淑華的一些情況,視線似有若無的從平南臉上劃過,卻不作停留。
珍珠都照常如實回答,怕平南待不習慣,飯後不久就帶着他回去了。
曲有财站在院子裡,面朝着他們倆離去的方向,心中拿不準主意。
曲北站在旁邊,語氣有點焦急:“是他嗎?爸。”
是自然是的,像他那樣的冤大頭能有幾個?況且平南還長着那樣一張那樣足夠出色的臉,如出一轍的小少爺脾氣,曲有财記得平南第一次坐他的船的時候,全程掩鼻,臉色難看到極緻,就差沒直接說出來這破船也配他坐?
但他就是看準了平南這種小少爺脾氣,知道這種人最是不會和他計較什麼錢财上的花銷,哪怕他翻了幾倍報高價,平南付錢的時候多轉了一個零,曲有财這種老油條也不怕,反正去藍月島的船隻有他一條。
那天下午藍月島要變天,他提前給平南打了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還以為平南是發現了價格不對坐别人的船出島了,沒想到他竟然會一直待在島上。
曲有财半信半疑:“你确定他真失憶了?不會是裝的吧。”電視上失憶不都會換個脾性,怎麼這位還是小少爺脾氣,甚至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