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島在這附近海域不算小,近年來周圍的海島都在被開發,唯獨這裡像是被人遺忘了般,還保持着最原生态的生活,無人在意。
珍珠趕到家的時候,那輪巨大的紅日還懸浮在海平面上,美的驚心動魄。
不過這些她都看膩了,剛醒來那會她總是坐在院子的屋頂上看,對這裡的生活極其不适應。
藍月島常年氣溫高,風大,下雨天更是悶熱,住在這裡都是海生海長的本島人,靠海靠天氣吃飯,有時候台風一來,整個島就像進入原始社會,沒電沒信号。
她和奶奶住在一棟用珊瑚石搭建的老屋裡,共兩層,有一個小院子,周邊還用石頭壘了圈一米多高的院牆。
奶奶說,這是爺爺和父親在她出生那年建的新房,到現在也快二十年了。
這也是她的年紀。
但現在王家隻剩下她們祖孫倆。
珍珠在山坡上就看到了奶奶的身影,用力揮揮手跑下去:“奶奶。”
王淑華緊緊拽着衣袖的手指慢慢松開,理了理耳邊被夾好的碎發,待她到面前擔憂道:“怎麼今天這麼晚才回來?”
珍珠也不知道那男人叫什麼,随口道:“碰見個結巴。”
“結巴?”
王淑華登時又提高警戒:“這島上哪來的結巴?”
珍珠攙着奶奶的手往裡走,“我也不知道,估計從哪個丁島偷偷劃過來的吧,和我差不多大,看着挺可憐的。”
王淑華聽到年紀稍稍安下心,這附近是有些貪玩的孩子因為不想出海溜到其他島上躲着。
她把桌上唯一的那條小魚夾到珍珠碗裡,又被珍珠夾了回去,“奶奶你吃吧。”
王淑華夾回去,把碗用手托的老遠,語氣沉厲:“你吃,我吃海帶苗就可以了。”
她年輕的時候是采珠女,後來丈夫、兒子兒媳都留在了大海裡,從那以後她就不再出海了,但好在大海是慷慨的,潮汐起伏,海岸礁石總有意外的驚喜,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王淑華又在家附近開墾了幾畝地種植蔬菜,養了幾隻母雞,也算自給自足。
但這樣的事情還是每天都會發生,家裡沒人出海就意味着海魚這一類的活物與她們無關,礁石縫隙裡不過是些蝦蟹和貝類,母雞太珍貴了,要留着生蛋。
珍珠想,下一次阿财叔給她發工資的時候,她一定要買兩條很大的海魚,她一條奶奶一條,這樣誰都不用讓。
晚飯吃到一半,外頭有人叫王淑華,她出去一趟,回來喜笑顔開的端着一盆新鮮的海蝦。
“誰啊?”
“你阿盛哥。”
“送這玩意給我們幹嗎,”珍珠撇撇嘴,“我們又不是抓不到,奶奶你要是想吃,我明天早點去海邊給你捉。”
“那怎麼能一樣,這些都是他們半夜出海捕的新鮮大明蝦。”
“都過了一天了,哪裡還新鮮。”珍珠嘀嘀咕咕,“白天不送,非要這麼晚才送過來。”
明明是另有所圖。
王淑華說:“我覺得阿盛這孩子挺好,踏實能幹肯吃苦。”
“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他這麼能吃,我跟着他豈不是要一塊吃苦。”
“……”王淑華嘴皮子跟不上她的,改變策略,撫着心口裝難受,“那你一個人我怎麼放心,一想到這件事我半夜都睡不着。”
珍珠把她的手移到右邊:“說什麼瞎話,我早上出門的時候你還沒醒。”
被個小輩戳穿,王淑華臉色一下漲紅,“就是因為我晚上睡不着,白天才要補覺。”
“好好好,我哪天趕海給你撿個美男魚回來當孫女婿,然後我們就躺在家裡天天讓他掉珍珠賺錢。”珍珠吃完邊收拾碗筷邊敷衍。
王淑華挺不屑:“撿那玩意幹嗎,别人不要的你要?指不定是什麼破爛貨色。”
“我還是覺得阿盛這種主動送上門的好,跟你爺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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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再見到那個男人是在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烈陽炙烤着藍月島,躁郁的熱度從海平面上席卷而來,她眯着眼睛朝男人招招手。
“你今天來的還挺早。”
顔祈臭着臉:“你每天都要在這工作?”
“對呀。”珍珠對自己這份工作很珍惜,藍月島的人生活簡單物質要求低,維持着傳統“男耕女織”的生活,像她這樣的女孩一般都是在家幫忙度日,要不然就是成為采珠女,或者直接踏入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她不想,而且王淑華腦子有時候會迷糊,需要吃藥。
這份工作相比之下已經是非常輕松了。
也許是這天太悶熱,她細長的手指拿着一塊抹布麻利地收拾着台面對顔祈來說太過于刺眼,他垂眸看着從漁船跳下來時意外陷在泥沙裡弄髒的白鞋,也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在鞋面上折射出絢麗的光彩,再一次對這個落後貧瘠的海島失去耐心。
明明離江州也就兩個小時的海程,怎麼能落後成這個樣子,島上一家旅館也沒有,信号時有時無,連掃碼支付都沒有,跟個原始部落一樣。
夏桉何時做過這樣的事情,他有點急躁:“你就沒想離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