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stave正了正神色,以相當學醫的準确口吻告訴她:“不,你高估了,是十五個你。”實際上Gilles不會對她出手的,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答案的。
“為什麼不說他根本打不到我,而且我看上去是很弱不禁風嗎?”(華/player/幽靈)
Gustave疑似認真地放下了手柄好好看了她好一會兒,把player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之後給予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player的表情陰晴不定,最後盯着這個今年就要41歲的老男人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歎了口氣:“我精神年紀大不跟你計較。”
“你才多大?外表最大也不過二十出頭,我覺得你得往下再壓一壓,就算是精神年齡——”他拉長了音,“也一樣,起碼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現在要對我坦白了嗎?”
他還是笑着看向player的,似乎很懂跟青年人相處那樣帶着些鼓勵的語氣好讓她開口,她毫不懷疑這個說好聽點是心思細膩,說難聽點就是心機男為此等待了兩年的時間。在不清楚情況,不牽扯小隊其他人進來之前獲取最多的情報以及判斷她的危險程度,這才是他的目的。
“…真敏銳啊,Kateb。”player頗有些無奈,“但是你能不能先關注一下有的像素小人現在非常需要醫生的人道主義救治。”
她指的是自己躲在後面拿着狙不小心痛擊友軍像素小盾完成了在這款三無小遊戲裡的第一次爆頭,Kateb剛剛在看着她講話應該沒注意到…吧,狙擊手生涯慘遭史無前例滑鐵盧,說出去能被笑死。可憐的像素盾正抱着他的盾趴在地上等待比他還人機的一個半活人(一個Doc和半死不活的幽靈)把他拉起來再奶一口。
右下角彈出來一個成就框,“有時候最大的危險,來源于你的隊友。”
誰幹了什麼,一目了然。Gustave看了一眼隊友血量,小嘎子(player)和小盾的血量最不健康,正好先給離得最近的她先來上一發激素手槍。
然後…地上多了又一個趴着的像素小人等待救援,差一點點血量就要再起不能了,右下角的屏幕再次彈出來一個名為“左輪庸醫”的成就…這下好了,某個player和某個Doc在此遊戲裡達到了裡程碑式的身敗名裂。
靠譜的人機隊友和兩個操作異常爛的“人機”。
player努力憋住笑,看着Gustave黑着臉切了武器給像素小人一人一發,直覺告訴她笑出聲就完蛋了——她沒法知道Gustave在想什麼,如果是本體在這還能,但她不行,她隻是一個切片,權力和能力都不夠,隻是一個答疑解惑的警報器。
她非常好心地沒提剛才發生的事情,接着邊操作(人機隊友帶飛了)邊繼續話題:“‘我’本人的精神年齡很大,但我隻是被選取出來,對普通人沒有太大影響力的切片,結合了‘我’認為的輕松部分——那邊不需要我的存在。”
“不需要”意味着什麼,player不重視自己的存在,總是能透過自稱是“切片”的人看到一個悲觀的靈魂,共情本不應該學醫的人身上,不然離去就太難以忍受,變成了一種對自己的折磨。但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加入到彩虹小隊,才會活躍在反恐的前線,這是他的噩夢,但也是他的動力所在。
“普通嗎?很久沒有人這樣來形容我了,能加入彩虹小隊的可不是大衆意義裡的普通。”還是盡量減少她的負面情緒影響比較好,沉寂的樣子并不适合這個年齡段的青少年,起碼她并不是真正喜歡一個人享受寂靜的類型。
“那很好了,反正我也不算一整個人嘛,你以後可以出去說有五分之一個人說你其實就是普通人。”(player)
player肯定自己“切片”的定位,并且自我接受屬于良好,他決定先繞過這個話題,她是自我認知最輕松的時候,那必定不是“她”是幽靈的時候,在那之前她仍舊是個人。不知全貌,不貿然評價,他覺得有必要聊一點她的過去。
“你打遊戲的水平跟我差不多,我以為你們這個年齡階段的玩的會熟練一些。”
“我不怎麼玩,但現在确實是個必需品了。”player頓了頓,“你沒必要拐彎抹角的,有什麼直接問吧,被允許說的我就告訴你,不能說的我也不知道。”
“了解你也是我的想法。”Doc以氣勢成功壓制住幽靈試圖制止他的想打,“你對我們有了相當深刻的了解,禮尚往來。”他知道這樣更能讓player開口。
“ah…那也行? ”作為切片,她的思考範圍其實是很有限的,本體希望她能夠積極向上一些,但說實在的很多東西貌似需要經過大量的委婉才顯得不那麼地獄,“你想知道什麼?”
“你願意從哪個話題開始?”
“……這個人質局現在推到的Boss所在地看上去很像我以前的學校。我後來中斷了學業去其他地方,而小遊戲最開始是我的朋友在玩,我偶爾會聽他念叨幾句,然後城市沒了——就是整個都炸沒了。”
很委婉也很坦誠,聽上去還算輕松,起碼player是這樣認為的,但Gustave不這麼認為。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狀(PTSD)的人他見過不少——包括他自己——她避重就輕的說法也很符合不願意回顧的心理,也有可能是她在外力和自身的影響下無法共情“自己”,但保留了對遭遇的感受,這也能解釋為什麼player的身上會時常呈現矛盾的氣質。幽靈到底不能以常态的思維來理解。
“我很抱歉。”他抿起來嘴,總是一副溫柔而又疲倦的樣子,深色的眼睛總是濕潤的像她最喜歡的下着點小雨的陰天,灰白色的鬓角與微垂在額前的黑色發絲,眼角有着上了年紀的證明的紋路……這些組成了一個高潔的靈魂的外在。
“沒關系的,對我來講是很遠的事情了,就算上帝來了祂也沒辦法挑出你的錯來。”
他會是被偏愛的那方,反正她說的算。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個接着一個在學校的食堂登場的Boss上,而一個打着藍色領帶戴着眼鏡的被控制着飄浮在上空的男人被帶進來。
Boss的像素小人隻能辨别是兩男一女。
“學生們注意,你們的校長有話要說。”領頭的紅色Boss小人說話了。
“學生們請注意,這學校的控制權現在屬于……”
Boss裡唯一的女性小人開了口:“…the Frightful Four.”(…恐懼四魔。⑨)
學校食堂裡的像素學生小人們腦袋上紛紛亮起了紅色的感歎号,其中一個紅色長發綠眼睛小人感歎号變成了省略号,然後就是類似的對話場景。
姓名是瑪麗·簡的女生問了一句:“那為什麼你們隻有三個人?”
“聖痕。”player的聲音陡然低沉了下去,她咬牙切齒地喊出了一個名字,他默默記下這個稱呼。
“噓噓噓——别生氣,小心上帝之怒又跑出來了,不好意思我忘記了,你可是泡在那些陰暗扭曲的池子裡長大的,自然是适·應·良·好,就像回家了那樣親切,我說的對嗎——小p?”
聽不出性别隻給人以内心深處就不舒服的感覺的詭谲笑聲讓他馬上做出來迎戰的姿态——player按住了他的肩,自己站了起來。
衣服瞬間變為了綠色的長鬥篷拖在地面,胸前的火焰穿透了布料一跳一跳的,他的靈魂能透過那隻寒冰般的手掌感受到将一切燒焦的怒火——“去複仇,去清算!以主之名…”——他聽見了壓抑在最深層次裡的聲音,那不是player,不是阿茲塔爾,而是真正的——從上帝的怒火裡誕生的以阿茲塔爾為容器誕生的——“幽靈”。
原本的阿茲塔爾已不複存在,新的阿茲塔爾從player中生長,也會随她而消亡,因為隻是一個幻像,一個孤獨的患者營造的幻象。
“你難道忘記了我們共同的看法嗎,這個世界就是一間巨大的停屍房。”詭谲的聲音喋喋不休,語言充斥着混亂還有尖叫,但他聽上去又是喜極而泣的,“我真高興…幽靈…我們終于意見一緻了!真高興你終于明白了……所謂的救贖隻是一種僞善!而暴力與瘋狂…才是對這個病态卑劣的世界…唯一明智的回應!”
player冷漠地看着顯示屏閃爍的畫面,然後那股怒火慢慢地維持到了一個正常的範圍内(他不清楚判定标準,但告訴他的就是這樣),她伸出手穿過了屏幕,從那一端取回了一顆散發着黃色的光亮的黑色小球。
那并不是自帶的黑色,而是由其中笑着的額頭上是太極圖案的白色男人為中心散發開來的,他睜開的眼睛是全黑色的,赤裸裸的在告訴Gustave那不是正常人。
“那邊事情解決了,我是說本體那邊,我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