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的力道終于減輕了，原本像是被卡住發不出半點聲響的喉嚨也正常了，他把手柄安穩放下，站了起來。顯示屏的畫面閃回了遊戲界面，彩虹小隊的像素小人成員一個接着一個又跑了起來。

“看來我們難得的相處時間得另找了。”player認為Gustave早有預謀的想法是正确的。雖然他自己的疑問比之前更多了，但現在可以明确無論player是否有意識地動用了這份力量，他都會受到她意願的影響——日常裡這很難察覺，player并不會将強硬的一面經常性展露。

聖痕并不是player解決的，而是她口中的本體，但這個球體卻是給到了她這裡。他猜測player的情況好比人格分裂，主人格是本體行使的是絕對的管理權，信息之間也是單向流通。

她怔怔地盯着球體，然後緩慢地開口：“這是一個世界…一個聖痕心目裡理想的世界……”

黑色似是氣體又似是液體的物質充斥在這個球體裡面，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裡面的不詳與絕望，這不會是什麼好産物。跳出來把player連許久沒出現的幽靈特色裝給吓出來了，聖痕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個世界，你的意思是地球嗎？”

“…實際上并不止，但是地球是最重要的那個。”她像溺水的人重返到水面之上那般急促地呼吸着，仍舊沒有看見Gustave擔憂的表情和時刻準備來壓制她的手，“世界可以有很多很多個，而祂已然身在天堂，卻無法想象出陰暗之外的東西，可悲。”

她的語氣是厭惡的，神情卻是悲傷的，她接着開口似乎是在為Gustave解釋情況：“聖痕是人性最醜惡的部分，這就是祂想要的，這就是……”

人類的本質。Gustave在心裡幫她補充完了話，他确信player的心裡絕對有一種不是那麼正面的沖動想要捏爆這顆球體。至于他，他思量了一下物理系醫生能否給魔法系幽靈來上實質性的動作的可能性，然後非常冷靜地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他可以利用自己在幽靈面前一覽無遺的人生來幫助她。

“那就先不要管祂了。”

Gustave也沒料到從她手裡拿到那顆球體的過程這麼順利，他一隻手基本上就可以把這顆球給包起來，手心傳來的毛骨悚然的感覺讓他瞬間明白了player為什麼露出那種恨不得把這顆球砸了的表情，他也想把這玩意砸了。

有一種自己精心維護的溫馨的小家被一個極其惡劣、死不悔改的家夥作成了墳場的感覺……其實比那還糟糕，了無生機的世界。

但他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男性，很快就把這種沖動壓了下去，player一愣一愣地看着他，表情比自己家的變臉還精彩。

“咳…要是你擔心的話，其實我可以先幫你照看着，畢竟你不是說……”Gustave幹咳了幾聲，來掩飾自己的不正常，“我是那個什麼…”

是非常高的贊譽，他自認為還不至于到那種地步，但如果能讓她安心并把這個不明玩意交給自己……

“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大好人，人美心善的在世救濟衆生的菩薩，醫術精湛的好醫生。”她攥着自己的綠色鬥篷幹巴巴地說道，“你很成熟，很可靠，沒有人不會敬佩你的經曆、你的精神、你的付出，沒有人會厭惡你那高潔的靈魂，沒有人會不信任你，我覺得也沒有人會不喜歡你。如果是上帝與你有沖突，那一定是上帝的錯。”

“…那你是信任我的人之一嗎？”player想都沒有想直接點頭，幅度大到生怕他沒看明白的樣子，“那就把祂讓我來保管吧。”

越是被這種真誠的目光看待就越是覺得應該承擔起更多的責任來，就算是刀槍不入的幽靈也理應得到休息，他從未錯過player說上帝壞話時的不自然，他笑了笑：“我正好跟祂平衡了，不是嗎？”

“好。”她猶猶豫豫地應下，“但關鍵時候你可以把祂扔出去砸對面，就算連來十發核彈，以世界的硬度也隻是多了幾道劃痕。”

她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隻是說了這個遊戲歸他了。

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那管G病毒——她停頓了一下，正常來講是不應該被允許留在這裡的，包括聖痕——她和本體分開以後記憶便不再共通，但她仍會受到本體的影響——有可能會是一個幫助，也有可能是毀滅的開端。

Gustave猜到了，成為幽靈的宿主前提條件之一大抵是已死的靈魂。有很多時候看着player他會想起那些經過自己手消散的生命，光芒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角落……幽靈對情緒的感知過于強烈了，先别去思索。

“你在想什麼，‘玩家’？”在她身旁的魅影陌客①和她懷中的海倫娜·喬丹都看向她，海倫娜是個普通的小女孩，但她那不尋常的暫時保姆魅影陌客能感受到她的變化，特别的分身回來了。

能想着把靈魂切片分開的并付出實踐的，在魅影陌客的認知裡面這麼做的距離瘋了離得不遠了。

“在想待在這裡有點太無聊了。”高領的黑色緊身衣外面套着一件卡其色的大風衣，下身是牛仔褲，鞋子是萬年不變的戰術靴。她的食指勾起輕輕滑過小海倫娜的鼻尖，兩雙眼睛對視一眼之後，小女孩笑了一下。

她直接抱着海倫娜站起身來，雖然人仍然是飄在宇宙中（說真的宇宙裡會有上下的概念嗎），哈爾·喬丹去了旁邊地面塌陷下去的深坑之下為他那消失的神殿一探究竟去了，在他回來以前不如先去買點禮物——畢竟這裡的時間現在是聖誕節。

“那我們可以去給哈爾叔叔準備點驚喜嗎？”小海倫娜的眼睛看向了魅影陌客，她可沒忘記哈爾叔叔讓她和玩家阿姨盯住魅影陌客。

“看來我隻能同行了？”魅影陌客也起身，将變出跟海倫娜一起玩的糖果大陸的棋盤揮手消失，沒人能清楚他在思考着些什麼。

……

“當初的事謝謝你了，沒有你的指引我可能沒辦法活到現在。”

“那我勸你收手，你會停下嗎？”

“我的計劃基本完成了，沒有理由要停下。”

“他知道嗎？”魅影陌客看了她一眼便已了然，“愛情不是我能擁有的，但你跟我的情況又不一樣。”

“不了，多餘的情感已經夠多了。”苦澀自然是有點，她從未想到有朝一日竟會在這上面栽了跟頭，“我可以控制的。”

……

“等軍隊到來之前，目前是由國民兵守着。不……情況還更糟……”Ash（灰燼 Eliza Cohen）站在欄杆前，她的身後是一個接着一個下來被派往此處的士兵，“six，巴特雷特大學那次還沒這麼嚴重。我都不敢确定這次是恐怖襲擊——還是其他的原因。我現在沒有進行任務的權限。讓他們别管這麼緊，我們又不是敵人。就算這不是恐怖攻擊，他們還是需要我們的。”

“呃，派Thermite（鋁熱/熱切 Jordan Trace）跟Doc（醫生 Gustave Kateb）去吧，哦我還要一個俄羅斯人，等等再解釋。還有啊six，快點派他們去……不然這個地方就要化為灰燼了。”

雖然她過去的人生經曆也算印象深刻，但2018年發生的事情絕對是濃重的一筆，先是Gustave在兩個星期以前坦白的幽靈事件并附上了記錄以及一顆裝着奇怪的人的球和那款遊戲，接着是在美國墨西哥州發生了生化事件。

頭疼是必然的，但他們也不是沒有發現什麼。比如那款來曆不明的遊戲經過他們的專家一通操作，解碼出來了另一款遊戲：《彩虹六号：圍攻》，一款與它的初代完全不同的第一人稱PVP的3D遊戲，可選用的人員仍然是彩虹小隊的成員，而他們在遊戲中的檔案更詳細了，可以說把他們的過去概括了一遍（除了部分成員）。

有專家試玩了一下，發現雖然武器一樣，但實際上會發生的跟遊戲裡面的标準不太一樣，比如槍的後座力以及微妙的準心，各種看似是為了遊戲而設置的道具限制……還有自己更新出現的新成員檔案，Finka（獵刃 Lera Melnikova）與Lion（雄獅 Olivier Flament）。

彩虹六号邀請Lera組建自己的核生化危機處理單位，Olivier "Lion" Flament正是她所挑選出的第一位成員。但兩人尚未正式加入彩虹小隊，而對應遊戲上顯示不能察看的狀态，暫時不清楚是否跟這有關。

之後每個人都對那顆球（Gustave轉述幽靈的原話是聖痕（那個人的名字）理想的世界）産生的情緒感受大相徑庭，經過測試，硬度确實遠超出他們已知的物質。真就是核彈來了，球還在。

聖痕又叫做聖傷，意思是紋身的記号，被認為是一種超自然現象。曾有異像出現在基督徒的身體上，所展現的現象則是與《聖經》中記載的基督受難時的情況一樣，甚且更為厲害，例如在手掌心或頭部大量無緣由地流下鮮血，或者自雙眼中也流血，據說可以此現象也可出現在雕塑之上。

但關于複仇之靈幽靈（Spectre）和祂的敵人天蝕，沒人知道太多。除了當事人Gustave·Kateb（Doc 醫生）以外，Elias·K?tz（Blitz 閃擊）是幽靈本體直接接觸對象。在上次的突發事件裡，為什麼幽靈選中的是Elias，他身上有什麼特别之處嗎？Gustave曾經嘗試過告知他們，但多次嘗試均已失敗告終，那麼這次是有什麼原因會允許他們獲悉幽靈的存在的？這一切都還是未知。

當務之急還是處理特魯斯—康西昆西斯（一個小鎮）為中心爆發開來的感染。

Six的效率很快，她要的俄羅斯人很快就到了臨時安全據點，扛着機槍從車子上跳下來。旁邊的人員見了來了一句：“天啊，Hoss！你從哪挖到的這個古董的？”

“從很多死人的身子下面。”Alexsandr·Senaviev（Tachanka 戰車）轉頭對着跟Eliza（Ash 灰燼）同屬美國的FBI SWAT（聯邦調查局特種武器和戰術部隊）的Jordan（Thermite 熱切）說道：“他們看起來都很驚訝。”

但事實上，Alexsandr（Tachanka 機槍哥）說的也确實不錯。

“每次都是這種無聊笑話。”Jordan（Thermite 熱切）扯了一下背帶，帶Alexsandr（Tachanka 機槍哥）走進了帳裡。

裡面這在跟Gustave（Doc 醫生）交談的Eliza（Ash 灰燼）聽見了他們的動靜，擡手示意二人，“對不起。Doc，你剛才說到哪了？”

對面的熒屏上，Gustave正在邊解剖變異體的身體邊說明着：“這些珊瑚蟲增強了骨骼，從皮膚上長出像盔甲一樣的甲殼。”

Jordan（Thermite 熱切）發出了一聲感慨：“上帝啊……”

“換句話說，變成了怪物。”那段正被他解剖的殘肢上迅速長出了讓人膽寒的尖刺，“檢測結果顯示跟G病毒有一定的相似性，都展現出來了不容小觑的适應性。”

Eliza（Ash 灰燼）眉頭緊鎖着，“謝謝你，Doc。”

她按下了遙控器的按鍵，挂斷了此次的通話。Jordan（Thermite 熱切）走到她的身邊，“快告訴我這玩意是可控的。”

“暫時如此，但它進化的速度過快，我們很難追蹤觀察。”Eliza（Ash 灰燼）轉身按下另一邊的設備按鍵，上面的圖片切換着，但無一列外都是比最先遭遇的古菌進化多了的新品種，“我們提升了管控條例等級。然後就産生了這東西。”

“如果失控的話會怎麼樣？”（Jordan（Thermite 熱切））

“墨西哥就在我們的南面。”Eliza（Ash 灰燼）身後的熒屏變換成了地圖，“它們沖破了隔離區并且越過了邊境，這個世界今晚就要遭殃了。”

Jordan（Thermite 熱切）看着地圖，雙手比劃了一下，“核平整個地區怎麼樣？”

坐在後方同樣看着地圖的俄國人Alexsandr（Tachanka 機槍哥）發出了一聲帶着諷刺意味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