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他......他被克格勃②抓住了。這裡,就在我眼前,他們把他帶走了。”
“這是事實嗎?還是媒體傳播開來了?還有人記得嗎?”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媒體不會報道這件事。在社會主義中,沒有罪犯,當然也沒有那些純粹出于享樂而殺人的人。這類人是頹廢資本主義的産物,它們不能存在于社會主義中。”
“媒體不能談論它,這當然沒有發生。那天你已經成了我的奴隸,到現在都是。”
“不......”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記得!誰宣誓效忠你?”
“我......”弗拉基米爾盯着沾滿血、膿液和泥土的地闆。
“說吧,誰是你的主人?”
“不......那不是真的......”弗拉基米爾擡起頭,“首先你是,你是......”
弗拉基米爾的聲音變成了成年人的聲音:"..威斯克!!”
他大喊着,聽起來好像他的喉嚨要被打碎了。
小屋消失了,烏克蘭的風景也随之消失了。天空、大地和黑暗消失了,隻留下控制室。
麻煩了,阿爾伯特呻吟着。他面前站着的既不是孩子的樣貌,也不是怪物的形狀,而是身穿制服的成年的弗拉基米爾。
在他睜大的眼睛裡,仍然略微流露出他在那可怕的日子裡所感受到的恐懼。他把刀牢牢地握在手裡,阿爾伯特的左臂肩膀被切斷,鮮血從傷口滲出,順着他的身體流下,阿爾伯特試圖通過繃緊肩部肌肉來止血。
“你不是我的主人,”弗拉基米爾說,“你當時不是,現在也不是。”
弗拉基米爾把刀舉到阿爾伯特身體的上空,當它下降時,它會将他從頭到軀幹一分為二。但阿爾伯特并不打算坐以待斃,他跳到弗拉基米爾的身邊——還沒有完全從過去的旅程中回來,沒有機會去捕捉到阿爾伯特的動作。
一把刀從阿爾伯特的腹部突出,它的中間是一個把手,兩端各有一個刀片,這把刀現在像切軟黃油一樣切進了弗拉基米爾的肚子,同時也有他的。
阿爾伯特咬緊牙關,抓住弗拉基米爾的肩膀,盡可能地緊緊地抱住他,刀子沒有任何阻力地深深地滑入了弗拉基米爾的身體。
“哦......更多………更多的痛苦,給我更深沉的緻命的痛苦!”
阿爾伯特用盡最後的力氣,将他的意識延伸到弗拉基米爾的腦海中。
“帶上他!帶上我的死亡!”
弗拉基米爾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他想要吸收垂死的阿爾伯特的意識。
"Wow! What do you say? Your attack is affecting me! What pleasure, what delights! I'm dying, here and now! The death! The death!"(“哇!你怎麼說?你的攻擊正在影響我!多麼快樂,多麼令人高興!我快死了,此時此地!死亡!死亡!”)
緊壓在一起的兩個身影随後僵住了。
在BOW幾乎被完全消除後,反生物危害小組開始從工廠内部撤離。雖然有一些傷亡,但比起浣熊市的可怕事件,這裡的傷亡人數還是很低的。東部的天空越發明亮,這是一個沒有雪的晴朗的早晨。
直升機的旋翼受到了威脅,遲早有人會完全摧毀這種植物,但暫時把它密封起來就足夠了。
克裡斯和吉爾并排站着,凝視着清晨的天空。他們從頭到腳都布滿了傷口,身上纏着許多繃帶和補丁,看起來就像木乃伊。一個身穿制服的高個子男子向他們走來,正是特種部隊的指揮官。
“嗯,我告訴過你,誰愚弄了俄國政府,誰就得付出高昂的代價。”
“我通常不信任政府。”克裡斯說,“但我現在知道,你們的部隊是由真正可靠的人組成的。”
“這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他溫和地笑了笑。“為什麼不去我的家鄉看看呢?我知道去哪裡能吃到基輔風格的美味炸肉餅。”
指揮官說着,向克裡斯伸出他有力的爪子,克裡斯回握了指揮官的手:“樂意至極,除了俄羅斯套娃,我對俄羅斯幾乎一無所知。”
“那麼,我們可以改變這一點,”男人說着向吉爾伸出手。
“非常感謝,沒有你,我們可能不會活着出來,“吉爾看見了站在直升機門口的那個與玩家同行的女性——沈梅,“她在後面,另一條路,要晚一點的才能出來。”
“不對,我謹代表我們單位衷心感謝你們的支持。一個普通的士兵走了過來敬禮,“指揮官,一号直升機已準備好出發。”
“好的,我就在那兒。”指揮官面對他們,向他們敬禮,然後他迅速向直升機的方向走去。
“這應該是他們的垮台,我希望整件事現在已經結束了,我真的受夠了。”
吉爾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工廠傳來一聲巨響,有人慢慢地移動靠近他們。
“那一切都應當結束了,他們不會從這次失敗中恢複過來的。”他們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某人走過來,“我想這次總該有假期了。”
剛才的那個士兵又來找他們了:“直升機二号将很快啟動,請現在進來!”
“我有理由懷疑你是去專門啟動自毀程序的,P。”走路對吉爾來說很困難,但她仍舊保持着樂觀,克裡斯一言不發地幫助她,玩家也搭了把手,雖然她自己狀态也不是很好。
“我可不會選擇掉下去的方式,這讓我的腿受到了不小的傷害。”事實上,三人都處于相當疲憊的狀态,幾乎無法站起來,所以一上到直升機上,幾人幾乎立馬癱坐了下來恢複體力。
玩家剩餘的一點力氣全都用在關心克裡斯和吉爾的身上了,還在工廠内部的時候她就是靠着謝爾蓋移動出去的,等有點精力再來跟沈梅扯扯。
所以她隻是輕飄飄地掃了沉默的她一眼,而後全身心都放在了在她心裡更為重要的一方,略去了沈梅有些不安的表情。
弗拉基米爾躺在一大灘血中,毫無疑問,他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在頭被砍下來之後活着。他的頭微微向一側坐着,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的表情是如此溫柔,以至于當你看到時,瞬間就能确信這個人已經去了天堂——即使他的頭被砍掉了。
然後是那個砍下弗拉基米爾頭顱的人,那個親身知道一個已經變異成暴君的人和不朽的人一樣好的人——阿爾伯特——毫無疑問,弗拉基米爾去世的那一刻,他也去世了。
他的心髒和肺已經停止運作,大腦也停止了活動。但是,與弗拉基米爾同亡的阿爾伯特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被弗拉基米爾吸收了死亡的阿爾伯特幾分鐘後又恢複了意識,從一開始這些就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但即使是他本人也嚴重懷疑他能否成功複活。
所以他打了個賭,而且賭赢了。
阿爾伯特從肚子裡拔出了連接他和弗拉基米爾的刀,然後他爬到他斷掉的手臂上,抓住它,把它壓在他肩膀上的殘肢上。他躺在那裡一會兒,等待着康複。
現在的阿爾伯特是一個真正的怪物。他一動不動地躺着大約四十分鐘,手臂終于長出來了,從腹部一直延伸到背部的傷口又完全閉合了。
阿爾伯特不知道他的内髒是怎麼回事,他試圖坐起來,接着吐出了很多血——那是黑色的、半凝固的血液。但後來他站起來,繼續上路,過了一會兒,他又能動他的胳膊了。
蒼白的臉上還殘留着大量的血液,他在控制台前坐下,手快速地劃過控制面闆。字母在他面前的屏幕上閃爍,然後突然出現一條紅色的條,越來越長,正在顯示穩步增加的百分比。先是50%,然後是70%和80%,最後達到了100%。
“數據完全複制。”紅皇後報告說,阿爾伯特從U.M.F-013的控制台中提取了大量數據。
"This is Umbrella." Wesker said. "This is a lot to start with."③
監視器上顯示了過去有一會兒的監控攝像頭圖像,克裡斯和吉爾面臨着傘公司的最後一張王牌,雖然看上去是勝負已定,但他知道克裡斯的潛力遠不止如此。
克裡斯、克裡斯......阿爾伯特一邊想着,一邊繼續用着控制面闆。這不是你的力量,不是正義的木槌,也不是神聖的懲罰……這都是我的計劃!這是我的力量!對權力的控制本身就是一種非常大的力量。
而諷刺的是,這是真的。
監視器上的圖像切換了。
“開始格式化進程。”一個聲音宣布,同時顯示器上出現了密碼提示,阿爾伯特輸入了密碼。
“需要身份證明,請将您的臉轉向相機。"
他站了起來,拿起弗拉基米爾的頭,把它放在鏡頭前。鏡頭拉近,檢查了右眼的視網膜,然後檢查了左眼的視網膜。
“謝爾蓋·弗拉基米爾,Umbrella Corporation的高級雇員。
“當然。”阿爾伯特咕哝道。
“識别成功。”
首先格式化所有數據。
“再見。”他用一隻手指着顯示器,然後離開了房間。
“距離這個過程結束還有80秒。”
紅皇後的聲音在實驗室裡回蕩,一個接一個的顯示器關閉,燈也逐漸熄滅。很快,房間裡隻有一個顯示器亮起并繼續倒計時,最後,達到了零。
“所有數據都已删除。”房間裡的最後一盞燈也熄滅了。
殘留的鐵鏽味在打開大門的那一刻撲面而來,一路走過來,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光源。正因為如此,她沒有第一時間觀察到現場,而是跟着帶路者來到了控制台前面。
屏幕的熒光有些刺眼,幹澀的眼睛盯着上面閃過的各類字符有些發痛,倒是從未停下來過對面闆的操作。
燈光總算是重新亮起了,但是沒有機械的聲音。
“全都格式化了……這裡就是個空殼。”她皺了皺眉,上個活着離開這裡的家夥跟她屬于是擦肩而過,還能是誰——阿爾伯特·威斯克,從不會空手而歸的野心家,同樣是一個記仇的家夥。
“所有的數據被拷貝走了。”謝爾蓋站在另一邊,跟她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灰藍色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屏幕,誰也不清楚他是否在為紅皇後而哀悼。
安布雷拉結束了,作為安布雷拉高級官員的謝爾蓋·弗拉基米爾也結束了。這就是他想傳遞的?
她沉默不語,隻是觀察了好一會兒慘案現場,大量噴濺出來的已經幹涸的血迹,扭曲成怪物的倒下的屍體,和一顆就在她身邊的腦袋——是謝爾蓋的腦袋。
在最後一刻前,他的表情停留在了欣喜若狂的瞬間,仿佛他去往的不是死者的世界,而是一個烏托邦——就算是死他都不會上天堂的,如果真的有天堂的話。
不過她不在乎,她是個無神論者,或許那是存在的,那神也不過是冷漠至死的傲慢者,那麼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那麼您沒能得到您需要的,是嗎?她問道,手上捧着那顆尋常人難以忍受的腦袋,那太扭曲了,扭曲的欣喜,不過她不在乎。
因為她是懷着同樣的心情的。
你已經知道答案了,同志。他包容了她那堪稱詭異的行為——有人會願意看着别人把自己的腦袋抱着的嗎?反正謝爾蓋可以,而且他在反省,進步是汲取錯誤的養分來成長的。
他把一切都完成的很好,這不是他的問題。她低着頭,手可以說是愛撫過那冰冷的皮膚,呼吸之間都存在着最後的氣息。作為一位蘇聯上校,他留到了最後,作為安布雷拉的成員,他也走到了最後。在這一切結束了以後……他的忠誠無需再質疑了,隻是要以這種形式來證明還是……
她以珍重的态度輕輕地放下了那顆頭顱,她慢慢地靠近了這位比她高得多的蘇聯人,小心翼翼地環住了他的腰身——大概是顧慮了一下她身上殘存的血迹。
不是冰冷的,比起她,他更像活着的,但他們是一樣的了。
用力蹭了蹭溫暖的肉身,布料磨蹭着裸露在外的皮膚,她的頭都埋在就沒見過變化的大衣裡,越發收緊的力道無聲的最大程度地表達了一種珍重。
“上校,可以下來一點嗎?”
随着他的彎腰,她把口罩扯下來了,嘴唇抿了又抿,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因為身高的差距,她仍需踮起腳尖來靠近他的臉龐。
比他要柔軟而細膩的多的皮膚貼了上去(他更傾向于蹭),輕輕地從喉嚨裡發出了“啾”的一聲,然後貼了貼另一邊,這是個标準的貼面禮,隻是……
接着是雙手都如同剛剛那般捧住,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把眼睛閉上了,有些濕潤的感覺停留在了嘴角。
尚睜開的灰藍色眼睛有一瞬間瞪大了些,不過這一次流露的不是他幼時所感受到的恐懼,而是更為複雜的情緒,最後都慢慢回歸到了沉寂,隐藏在冰面之下。
“同志,不得不說,你總是能做出讓我意外的行為。”他在一開始就想起身,但硬生生地等待着玩家完成了這份見面禮,同時他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左肩上——流程有些改變,但他能理解——這是以含蓄聞名的中國人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了④。
“看起來您不介意我改了一下,上校。”她看上去想揚起來一個笑臉,但表情管理不是那麼好,以及在讓她整個人瑟瑟發抖的環境中她的耳朵和臉都紅了起來,“我很開心…可能不是那麼合時宜,但我現在真的很感激有您的出現……”
在她最需要的時刻有一個能代表自己最親最親的那個人出現已經是一劑強心劑了,她現在可以确定謝爾蓋已經不是歸屬安布雷拉的那一方了,最後一點不安的因素也被去除了。這就像是在沙漠裡出現了一泉甘露挽救了倒黴的旅人,她現在被這份幸運的禮物砸昏了腦子。
一點絮絮叨叨又語無倫次的真心話,甚至還會不安地扣着手指甲,低着腦袋但仍然沒有停下斷斷續續的越來越小聲措辭,本質上還是個……孩子。
“沒關系的,同志。”他還是伸出了手揉了揉她低下的腦袋,從亂七八糟的話語他能體會到最深的是一種強烈的被依賴感,一種被信任感——他一直在等的,“我差點都會認為不會有這麼一天。”
“我…我害怕分别的時候,”雖然聽得出來是調侃,但玩家還是失語了片刻,她把口罩又拉了回去,“…但我會信任你遠勝于我自己,上校。”
“不會離開的。”他補充了一句,“在你願意結束以前。”
那時阿爾伯特已經離開了工廠,到處都是喪屍和其他BOW的屍體,中間是穿着戰鬥服的“新鮮”屍體。
許多機器和設施的大部分都被爆炸摧毀,牆壁上有彈坑和彈孔。幸運的是,由于溫度低于冰點,衰變過程尚未開始。
阿爾伯特擁有他需要的一切,他的口袋裡裝着安布雷拉收集的有關BOW的所有數據,以及用于大規模生産的變體T病毒樣本。
他最初計劃在黑市上以低價提供T病毒,這将确保整個世界都陷入對生物恐怖主義的恐懼中。在恐懼的氣氛中,這個強大的男人可以輕松抓住權杖,這就是阿爾伯特的意圖。
最後應該講述一個新的故事,但由于他讓自己在這個故事中扮演了主角,保護傘公司必須先被無可挽回地摧毀。
用不了多久,安布雷拉就要徹底倒閉了,它曾持有T病毒這張王牌,但卻不知道如何去使用它。最後,傘形公司隻有T.A.L.O.S。
他認為,這群人是有極限的,他自己卻不受限制。
斯賓塞,你是最後一個剩下的人,你應該知道誰是真正的赢家。
他已經離開了該地區,雪已經停了,頭頂的天空閃耀着幾乎泛紅的,他擡頭望着還是藍色的天空,拔出手槍,背在身後,開了一槍。
阿爾伯特的子彈砸碎了起重機的導火索,轟鳴聲,接着導索以瘋狂的速度沖向他。
幾乎是随意的,仿佛隻是爬電梯一樣,阿爾伯特抓住了副臂的鋼支架,利用離心力加速,一躍而起。
他降落在連接兩個坦克的平台上,從這裡,他能夠調查整個工廠區域。一陣冰冷幹燥的風吹來,阿爾伯特低頭盯着他腳下的東西。
他可以看到這個世界,很快它就會成為一個故事的舞台。
他說:“要有光。”
監視器閃爍,現在阿爾伯特在一個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進的房間裡,他擁有的一切都包括在這裡。他将大容量存儲器滑入控制台上的插槽中。然後他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坐下,将手肘放在扶手上,用手托着下巴,交叉雙腳。
在他面前的顯示器上出現了Umbrella Corporation的标志,片刻之後,命令菜單出現。
“歡迎來到安布雷拉檔案館,請從菜單中選擇所需的服務。”
阿爾伯特操作控制面闆,各種數據圖像在屏幕上運行,所有保護傘公司分部都在他面前。
“破損的屏幕無法再保護你。”阿爾伯特低聲說道,他已經将有關安布雷拉如何參與破壞浣熊市的具體信息轉發給檢察官。
對于遭受重創的公司來說,這将是棺材上的最後一枚釘子。斯賓塞,你隻剩下逃亡的生活。一個新的故事剛剛開始,基于他自己寫的劇本。
他以一種令人生厭的保護的姿态将她劃入範圍内,威斯克嗤笑一聲,但當事人之一并沒有聽見,仍舊繼續着她那磕磕絆絆的無聊解釋。
灰藍色的眼珠與金紅的蛇瞳在折射的燈光下流露出濃重的非人感,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玩家想要轉身,謝爾蓋“不經意”地攔住了她,但眼神卻是明确地指向他——挑釁一樣的目光。
無聊的戲碼。